第二百零九回：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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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齐谐一挑眉：“那可不？”</p>

“建平二十年八月，天大雨，百年不遇。滹沱河水暴涨，漫堤，近决也。昭军助水势，堤决也。滹沱河入城，浑水滔天，起白沫，砸诸城上，如碎玉伞星也。”</p>

——《大昭地方志·真定府志》</p>

新修的城墙乃是人为，滹沱河水乃是天力。人力同天力较量，自然蚍蜉撼树螳臂当车。</p>

滹沱河水不如黄河水大，自然不会灌满一整座城，人也死的不多，没那偏头关时水淹过后立即拿下的情形，真定府尚且还能凭城死守。</p>

只是……</p>

人好着，粮食却未必。</p>

正逢着秋收，收了的没收的粮食，遭水一泡，又连遭了许久的阴雨天，晒也晒不干，最后争先恐后的全都霉烂了。</p>

原本就是围城之时，还等着靠着这些粮食撑下去呢。</p>

没过两月，城中粮食几乎就要消耗殆尽了。况且昭军还时不时来个小规模攻城，耗得人是精疲力竭。</p>

匡林坐在椅子上，将头埋在双手里，五指插进头发，按揉起来。他头疼，而且有些发昏。头疼是愁的，发昏是饿的。</p>

十七岁上下的少年郎正是饭量大的时候，可匡林为了以身作则与全军共患难，硬生生的和他们一起，一天只喝两碗清澈见底的稀粥，此刻正是眼冒金星之时。</p>

但他得撑住。</p>

他在等援军。</p>

或者说，他在告诉全城人，让他们等援军。</p>

不会有援军来的，要是还有援军，怎么会让他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赶鸭子上架，做这个总兵，去面对一群虎狼之师。</p>

陆冥之放话了，他说，倘若匡林早生十年，在他遇上薛廷璧之前就遇上他，他陆冥之当时也只有十七八岁，那他能不能过的了玉门关还未可知，大越江山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可如今的大越早就不是当时的大越了。</p>

也许不必早生十年，只需如今在真定府城上的匡林与陆冥之同岁，那如今也不会是如此狼狈，被动挨打。说不定他就将陆冥之打退，让他南下退回西京洛阳去，再给大越缓上个几年光阴。</p>

可如今就是这样，二十三岁的陆冥之，四十万大招人马，对上十七岁的匡林和一座等不来援军的孤城。</p>

背靠京畿，面对劲敌。</p>

任凭是谁都该崩溃一番。</p>

而且，匡林已经不能突围了。</p>

若出，便是必死无疑，一百胜三万，那只是话本子上写来给人高兴的，倘若真遇到个这样的境地……那才知道利害所在。</p>

根本就不可能办到。</p>

匡林站起身来，强打精神，说是想去再巡一回营，在将城墙加牢固一番。谁知，刚一站起来，扶额晃了两下，便一头栽倒了。</p>

额头上磕破了好大一块，鲜血都透了出来，人却未醒。</p>

众人喊得喊，扶的扶，七手八脚架起匡林来喊大夫。登时一片人仰马翻。</p>

真定府城内人心惶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