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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怀笙一点儿没愧疚，他朝着裴荣道：“我说翰林大老爷，你可去京郊看过没有，是个甚么情形你自己可知道。原先你自己说的，‘文官不清楚百姓实情，就如武将纸上谈兵’。那京郊的土地所属错综复杂，不是挨着张家的田就是碰着李家的园子，他们家里老人扑上来和我一把鼻涕一把泪，闹我一脸唾沫一身泥的，还搞不好要厥过去，我朝才下过敬老的诏，我又不敢真与他们吵嘴。就这样，你还嫌我‘效率太低，互相推诿’。”</p>
定元元年时，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用，内阁六部的大老爷们，恨不得拉在地里当畜生用，紫光阁里议事的大人，可能明日就会出现在大昭的田间地头。</p>
裴荣听了自己的话，气焰登时矮了三分，没好气道：“我知晓你不容易，可你也不能过了这许多日子也统筹不出个所以然来啊。”</p>
郎安志在一旁和稀泥：“都消消气，虽说咱们万岁是个最最和善的，不拘礼节，但你们好歹也是紫光阁中的‘肱骨’多少注意些仪态。”</p>
他们这位万岁正听得认真，点了个人：“乐平。”</p>
陈怀笙立即道：“臣在。”</p>
陆冥之面色凝重：“你有没有考虑过，若是有人故意挑唆百姓，让他们利用了‘我朝敬老’这一点，特特用老人与你来闹呢？”</p>
陈怀笙原先并未想到此处，经陆冥之这么一提，霎时间背后就出了一层冷汗：“臣愚钝，并未想到，还请万岁恕罪。”</p>
陆冥之从碟中拈起一块绿豆糕来，举在眼前瞧了瞧，一语双关道：“朕这又是动了哪位前朝老爷盘中的点心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眯着眼睛，好整以暇，似乎是在说一句玩笑话。可就连方才说“万岁最最和善”的郎安志都是一阵森森然。</p>
背后黏腻，冷汗浸透了。</p>
陆冥之把绿豆糕塞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笑道：“从朕嘴里夺食，果真是有吞天沃日的胆子，从百姓手里抢利，只怕还有搅弄风云的本事的。真真是厉害极了。”旋即将手中的绿豆糕端端正正放在盘中，“朕要的东西，看谁敢动。”</p>
裴荣思量一阵，道：“万岁，臣有一计。”</p>
陆冥之一摆手：“但说无妨。”</p>
裴荣道：“臣以为，明暗两处应如穿绳绑线，同时而动。当先以银钱，或免徭役免税等诸多利益来赎买京郊百姓手中的土地，此为明。”</p>
陆冥之修长的手指搭在南海黄花梨蟠螭纹案几上，轻轻律动几下：“那何为暗。”</p>
裴荣接着道：“暗中遣人，查他们背后之人，为不乱民心，私下结果了。此为暗。”</p>
“这事儿该萧晚管。”陆冥之笑道，“陶凉——去给萧大人传个口谕，这几日就先与乐平接洽，让我瞧瞧到底是谁敢动大昭的政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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