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京都六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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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学阁。</p>

绮梦费了好大劲儿，终于解开了腾泰山的定身咒。</p>

恢复行动能力后，老头像一阵龙卷风般冲离黑学阁。</p>

然而，狂奔出不到千米，便看到了学院上空，苍穹之上的奥能图腾…</p>

绮梦也追了出来，在听到李玉兰的声音之时，停住了脚步。</p>

她看着老头的背影，默默地低下了头。</p>

腾泰山老了，有些微的佝偻，还有点儿发福的迹象。他的肩不再像当年那样宽阔，他的双手也不再像年轻时那般有力。</p>

他的心，那颗满布创伤的苍凉的心，又再添了一道他自己还没意识到的伤痕。</p>

“李玉兰。玉兰花儿的玉兰…”</p>

他喃喃自语着，当图腾彻底散去、李玉兰的声音也消失之后，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与皱纹的双手。</p>

正在沉默看着他的绮梦，突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p>

腾泰山木然转身看去，便见绮梦的身体周边出现一层扭曲的能量，并且，她整个人也开始模糊得呈半透明状。</p>

“老…老头…范…小子，出…出事了，啊…”绮梦挣扎着倒地，痛苦地断断续续说道。</p>

腾泰山慌忙跑过去，但他并不精通秘法咒术，根本做不了什么。</p>

就在这时，钱多多和裴流沙赶来。</p>

当他二人看到绮梦在草地上扭曲挣扎着的怪异模样时，都被惊吓到了。老裴急忙去扶绮梦，却被那层看不见的能量弹飞出去。</p>

钱多多愣得一时忘了自己来此的原因。</p>

腾泰山一颗心开始狂跳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小疆出什么事了？”</p>

钱多多这才回过神来，苍白着一张脸，通红的双眼。</p>

他嗫嚅着双唇，不愿却不得不将不幸的事实告知老人。</p>

“腾爷，出事了。比赛中混进了几个元阶杀手，小疆，小疆他…他…他…”</p>

“小疆怎么了！”腾泰山怒吼道。</p>

“他，他遇上了元阶杀手，战死了！”</p>

咚！咚咚！</p>

腾泰山虽已经苍老却仍称得上魁伟的身躯，晃了一下。</p>

他轻摇了摇头，拼命让双眼聚集看清眼前。</p>

这一瞬间，他看到了许多张面容在眼前闪过。</p>

骆成容满脸是血地对他说，‘小山，快跑。带上碎片空间，快跑。别管我，我活不成了…’</p>

成容最后留给他一个凄婉而绝决的笑，‘小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帮我照顾好通叶！’</p>

‘叔，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范晔。晔子，这是我跟你说过很多次的腾叔。’那年，钱通叶十六岁。</p>

十八岁的范晔，一丝不怯地笑着喊他，‘腾叔好。’</p>

‘叔，我不行了。他们找到我了，叔，救小疆，快…’</p>

‘爷，别喝牛栏山了，喝这个。’</p>

‘爷，您咋这么不正经呢。’</p>

‘爷，你看我现在这招练的怎么样…’</p>

……</p>

“小疆，小疆在哪儿？”</p>

腾泰山面上看上去很镇定，但那双颤抖不已的手令钱多多心里清楚，他是的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p>

钱多多自小就与老头相熟，这么多年下来，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那样的噩耗，他说不出口。</p>

刚跑回来的裴流沙慌忙道：“腾爷，小疆他…送去医务室了。导师说他身上有元阶虫师的毒虫，不清理掉不行。阿乐在那边盯着，洗…洗完了，就带小疆回来。”</p>

“带我去。快带我去！”腾泰山往前走了两步，便晃了一下。</p>

老裴看向那仍在地上扭曲挣扎的绮梦，心也揪到了一处。</p>

“可是，绮梦她…”</p>

“别问了。小疆没了，绮梦也活不成。快带我去。”</p>

黑学阁地处偏僻，也无人会从这处经过。并且，就算有，此时的腾泰山也顾不上去管别人是否会看到绮梦怪异的情形。</p>

钱多多带着跌跌撞撞的腾泰山往学院医疗室跑去，老裴则留下来守在绮梦身边。</p>

“绮梦，你，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办法？有没有什么办法。你说，我找人来帮忙。”</p>

“你…啊…我…该…死的，茂…庆，艹你…大爷…范，啊…我…”</p>

裴流沙手足无措地看着整个人已经扭作一团、变形成一种极为怪异模样的绮梦，却没有一丝害怕。</p>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也不知道喜欢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而此时，他多希望自己能替绮梦去承受痛苦。</p>

就在老裴急得团团转之时，半透明状的绮梦陡然间彻底消失。</p>

他惊愕地呆愣在原地，两秒钟后，他扑到草地上，到处扒拉，却再无绮梦的一丝踪影，连先前那股弹开他的能量都消失了。</p>

…………</p>

黑学阁，大门紧闭。</p>

后院。</p>

被清洗一净的范无疆，赤条条地躺在努尔达的怀里。</p>

腾泰山上楼取了衣物，回到后院时，便见金大胖也爬进了努尔达的怀里，紧紧挨着范无疆。</p>

泡泡们也似乎感受到了悲恸之意，全都围在努尔达身边，竭尽全力修复着范无疆身上各处的伤痕。</p>

但是，不管它们怎么努力，都已经没用了。</p>

腾泰山想给范无疆穿上衣服，结果金大胖却是死活不肯撒开丫子。</p>

老头也不去跟这大虫子较劲，安静地坐在努尔达身边，看着范无疆还算完整的脸。</p>

虽然也有不少伤口，但都是细密的划伤，很快，在泡泡们的修复之下，表面的伤口渐渐开始收拢。</p>

枯坐了许久，天色渐暗。</p>

京都六月的天空，开始落下雨滴。</p>

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扩散开，复又泛起，再扩散开…</p>

有风经过，吹拂着老头的灰鬓华发。</p>

有人叩门，他没去理会。</p>

一身黑衣的众人，站在黑学阁大门前，一言不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