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敛的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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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父亲所在的工作地点。那阶段姑爷正在经营湖北省雅戈尔服装总代理，并在省内各县市共同经营上十家专卖店，而总代理的公司办理点就在汉口北湖西路上，由父亲任公司总经理兼白马商城内一家店面的总经理。公司是租用一栋四层楼，二、三层是宿舍，四楼用做仓库，内有员工近十人，父亲每日早上八点左右上班，去店里看店，下午吃饭回来。</p>

父亲在路上刚一接到我，就破口大骂，尽数批评我犯的各种错误。我保持沉默，似乎这样还不能让父亲解气，我都这么大了，竟然在拥挤的大街上被父亲连踢几脚，那一刻我深感无地自容，试图逃离却又无处可走。我被安排在父亲的房间，睡在他一名助理的上铺，公司的伙食很好，每天都有专业的厨师做饭，大多都是我爱吃的。父亲在公司很有威信，备受大家的尊敬，因此大家也很关心我。闲了两天时间，看父亲并没有打算安排我的去处，就试探性的与父亲沟通，表示自己去找工作，得到默许后，我便四处应聘面试，因为没有技术，也没有文化，更没有工作经验。我能够胜任的工作，也只有服务员。几经周转终于在一家小餐馆找到一个做服务员的职位，而父亲每天都会经过这里。</p>

说是服务员，原本以为只是端茶倒水，实则是集服务员，送餐员，洗碗工于一身。工作内容繁杂，活也很重。但工资却仅仅只有六百元。包吃包住，吃的大多是客人的残汤剩饭，睡得也就是在大厅打个地铺，现在回想起来，我很是佩服老板的精打细算，我无可奈何的按老板的安排做事，不想被父亲和他的同事嘲笑我吃不了苦，于是选择咬牙坚持。</p>

父亲和他的同事多次经过餐厅，看到的场景大多都是我在汗流浃背的忙上忙下，或是正蹲在烈日下洗刷各种碗筷。工作整整一个月后，我领到650元钱。其中50元还是老板奖励我的，说我吃苦耐劳，说我做事积极。这个月的行动或许在父亲内心通过了考验，或许是因为心疼我的艰辛，于是提出让我辞职。</p>

七月中旬，我随父亲来到汉口“贵宾楼”酒店应聘吧员一职。面试当天，我清楚看到父亲暗自送给总经理一件高档雅戈尔的衬衣，就这样我换得了一份体面的工作。这家“贵宾楼”是湖北省内一家比较高档的酒店，正在装修当中，主要经营乌龟、甲鱼、燕窝、鱼翅等高档食材的酒店。我被通知八月一日到公司参加岗前培训，培训时间为15天，八月十六日公司正式营业。</p>

一天晚饭后，我独自一人散步到西北湖，沿湖四周有许多人在跳舞，散步，乘凉，湖中间还有人在划船。湖边还有一处露天的“KTV”，花两元钱就可以点唱一首歌。音箱旁围满了人，我也挤进人群凑热闹，听完几个人的点唱后，发现他们唱歌水平非常一般，我便有勇气点唱了一首那一年我最擅长的歌曲《有多少爱可以重来》，</p>

歌曲刚唱完，众人一片欢呼，我正沉浸在这种赞美声中时，一个中年人走到我身边，掏出十块钱对我说：“你唱歌真好听，我出钱你唱歌行不？”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接二连三的唱了张学友的《情网》《情书》《一千个伤心的理由》还有刘德华的《冰雨》和《孤星泪》。唱完他准备出钱让我再唱，我感到有些难为情，于是委婉拒绝，连声道谢后我离开点歌处，一个人哼唱着漫步在湖边的小路上，突然他跟上前与我说话：“帅哥，你唱歌这么好听，又长的这么帅气，参加工作没有？”</p>

“工作找到了，在一家酒店做吧台”我微笑着回答，因为内心感觉他并不像坏人，看上去比较温和友善。</p>

“工资应该不高吧，你喜欢唱歌，我可以介绍你去酒吧上班，每月最低可以挣两三千。”</p>

“怎么有这么高的工资啊？”我表达了自己的疑问，因为在厦门做吧台的调酒师，一个月也不过就是一千多。</p>

“我就是酒吧老板，你要是不相信跟我去酒吧玩玩？”</p>

我看看手表，现在才八点钟，便答应了。</p>

跟着他来到路边，一位司机模样的人开着一辆白灰相间的日产尼桑小轿车停在我们的身旁。上车后我听到司机喊他“陈总”，内心暗暗有些高兴，心想着：莫非是我这匹千里马遇到伯乐了？没多久，车子停在汉口江滩大门口。</p>

穿过江滩大门，左侧是一排排灯红酒绿的各色小店，我随他进入中间一家，酒吧也不大，不过三百平米的空间，里面挤满了男男女女。除了不到十来个中年男人外，其余都是与我年龄相仿的帅哥美女。小小的圆形舞台上正在唱歌的歌手旁边也有两位只穿了内衣的女孩子在妖娆的摆动着身姿，酒吧四周都是卡座，大多数都在疯狂的玩闹，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全然不顾旁人的目光。这些场景看的我是目瞪口呆，虽然在厦门海伦娜酒吧工作过，但那毕竟是家清吧，前去消遣的客人至多是听听音乐，唱唱歌，喝喝酒。像这种开放的场景我还是第一次见。老板观察到我诧异的表情，或许担心我会突然转身逃掉，就上前拉着我的手找了一个相对安稳的角落坐下，我们点了几瓶啤酒，他示意服务员给我拿麦克风，让我唱歌，我的内心虽有些不安，但感觉他这么大的年龄应该不至于会骗我什么。于是硬着头皮上台点唱了一首《忘记你我做不到》，歌曲唱的不到一半，台前台后，台上台下，我的身边挤满了人，偶尔还有过来将我搂抱的女孩，还有些男人会调戏我，拍下我的屁股，摸下我的脸，这种感觉令我十分讨厌。没等歌曲唱完，我便放下麦克风回到座位上。老板不知道去哪里了，趁这间隙，我仔细观察现场，发现有好多男人正在接吻，还有女人和女人相互爱抚亲吻的。我听说过“同性恋”，确认目前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况。就我对人性的研究，我不好客观的评价这种同性恋行为是否是一种不道德的变态行为，但至少我确定这是一种令当时的我感到作呕的行为。</p>

正感叹这种千奇百态的社会，老板来到我的身边，握着我的手掏出五百块钱给我，示意我明天来这里上班，我下意识抽出手来，询问我来做什么工作，他亲切地说：“你喜欢唱歌那就来唱歌好了，工作很简单，每晚唱几首歌就行了。”正说着另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头搂着我。瞬间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恶心感。努力挣脱他的臂膀，刚准备说话，谁知他准备凑过来亲我，我提手抵挡，借口想上厕所。</p>

离开卡座，我径直跑出酒吧，头也不回的一路狂奔，至少跑出三站路。确认不会被发现才停下来歇息，摸摸口袋，身上只有三块钱，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里，我说出目的地后司机发动了车子。我真诚地说：“叔叔，我只有三元钱，你按照北湖西路的方向走，能帮我载多远就载多远好吗？”按照电影里的情节，这时应该能碰到一位好心的出租车司机将我送回家，甚至不收钱的。可现实就是现实，跑出几站路后有人拦车，司机就迅速将我赶下车了。用我现在的格局和认知水平，他的行为我很能理解，他之所以这么大年龄还在靠辛苦的跑车拿着微薄的收入来养家糊口，足以证明他也只具备这样的能力和远见。</p>

我知道父亲肯定已经睡着了，而且第二天一大早他还要上班，我不敢吵醒他，因为不知道如何解释刚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所以打消了坐个出租车回家后让他付钱的主意。没办法，我只好一路思考着他们那些人的“人生”，一路问，一路找，一路向前，不知问了多少路人，也不知道走错了多少路，待天色微微亮时，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处。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独自一人在夜里去过西北湖散步唱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