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前有狼，后有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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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现代人的思维来看，升官发财死老婆的王生是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p>

可在王生自己看来，他只是大周无数读书人中普普通通的一个。</p>

因为考中进士之时，岁数刚过而立之年，朝廷认为他有精明能干之能，所以他被安排进了翰林院这个清贵的地方。</p>

可翰林院中人才众多，各种关系错杂交织，他苦熬了整整六年才混上一个编修之职。</p>

混上编修之后没多久，他就被吏部一纸文书调到了户部，虽然平衔升了一品，但突然从务虚转而务实，这其中的差别与门道，差点没让他丢官弃职吃上牢饭，知晓一回狱吏之贵重。</p>

得亏他因妻子早亡，故而在做京官之时多有亲自下场支撑家族营生的经历，这才没被户部繁杂的工作给难住，在京察之中得了一个中上之评。</p>

有了中上之评，按理来说他的仕途应该会好走很多才对。</p>

可一纸公文送到，他这个六品的京官却突然变成了五品的郡守。</p>

官衔是升了，四十岁之前成为一郡主官也算不上埋没他，但是王生心中还是有怒意难平，因为他主治的地方是雁门郡。</p>

先不提雁门郡是塞外边关苦寒之地，光是雁门十三县治地有九县都不在大周掌控之中，就足以知道雁门郡的局势是什么样的了。</p>

每年草原狼兵扣关，余下的四县也逃离不了被打草谷的命运。</p>

往前数八位雁门郡郡守，没有一人是得了善终的。</p>

对自己为何会流落到如此地步心知肚明的王生，却没有拒绝这一职位的勇气。</p>

当初他与诸多同僚一起上书反对国师普度慈航之时，他就已经将这位佛门‘高僧’彻底得罪死了，听闻那妖僧普度慈航在江湖山野势力不小。</p>

他身上有雁门郡郡守这个职务之时，那妖僧普渡慈航或许还要忌惮三分，不敢随意加害于他。</p>

可若是没了身上这层官衣，只怕不仅他自己，他那一家老小恐怕都没有活路了。</p>

所以，哪怕明知道去了雁门郡也不过是饮鸩止渴，他还是是硬着头皮昂着头上任雁门郡了。</p>

这雁门郡与他这种纯粹的文官而言并非福地，上任第一年，他那才束发娶妻的独子在雁门不明不白的死了，流下一个刚刚临盆的儿媳独自垂泪。</p>

这儿媳本就因为怀孕生子而伤了元气，听闻儿子离世的消息以后更是直接一病不起，连孙儿的抓周都未能熬到，就一命呜呼了。</p>

带着自己唯一的血脉，王生苦熬三年，就等着三年一度的大计述职。</p>

他这三年在雁门郡虽然未有大功，但也替大周维护住了余下四县之地的主权，且多次坚壁清野，使得来雁门郡打草谷的草原狼兵无功而返。</p>

按照官场惯例以及雁门郡的特殊情况，他虽然得不到上上之评，但得一个中上之评应该不是难事。</p>

有此中上之评，他不说更进一步，但稍稍操作一下调往他处应该不是难事。</p>

可不知这雁门郡郡守之职是被诅咒过，还是那妖僧普渡慈航始终不愿意放过他，在大计之后调令还未下达之前，死亡的气机已经包裹住了他。</p>

睁开双眼，看着满屋古色古香的摆设，王禹默认了自己此时的身份。</p>

王生——王南容，或者应该说王禹——王南容</p>

相比较原本人至中年郁郁不得志的王南容，此刻的王禹显得更加年轻俊逸。</p>

不过，并未承接王生本源的王禹并没有‘继尔名，承尔志’的念头。</p>

虽然他并不知道聊斋世界的深浅，但已经受够了整日戴着面具生活的他决定莽一莽。</p>

所以，王禹并未用幻术改变自己的容貌，使自己的面容看上去与王生一模一样。</p>

这个决定让整个郡守府的人在第二日都跟见了鬼一样。</p>

若非早在前年就已经逝去的大公子与老爷的面容只有五分像相，他们都以为大公子从阴曹地府爬回来了呢！</p>

来到聊斋世界次日，端坐在郡守府正堂之上，王禹看着面前向自己请安的小不点儿，有些唏嘘。</p>

他一个漂泊了半辈子的男人居然在儿子都没有的情况下有了一个孙子？造化弄人哪！</p>

对于王生的一切，王禹并未准备全盘接受。</p>

可看着面前这个小豆丁向自己执礼甚恭的模样，他又做不到不闻不问，让这个小豆丁自生自灭。</p>

毕竟，这个小豆丁与他之间始终是有些牵连的。</p>

“老爷，小公子的奶娘已经处理掉了，接下来是继续给小公子在雁门招募奶娘，还是另想其他办法？”</p>

耳边响起的声音，让王禹自纠结之中走出，说话的是跟了王生半辈子的管家——全福。</p>

全福是王生的家生子，早年间当过王生的书童，不过于读书一道全福并没有什么天赋。</p>

当初，王生曾经力排众议，恢复全福的民籍，并为全福保举，让全福去参加科举，可全福连最简单的童生试都未曾考取过。</p>

眼见全福确实没有读书的天分，王生在亡妻的劝诫下也熄了成全自己这个昔日玩伴的念头。</p>

不过经此一事，全福对于王生的忠诚深厚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p>

在王生的亡妻故去之后，全福就成了掌管王家大小琐事的实际之人。</p>

“宇儿已经虚三岁了，顺势给他断奶吧，这郡城之中此刻除了咱们自己人，余下的人皆不可信。</p>

全福，城内那六家昨天有什么异动吗？塞外的那些狼兵现如今又到了何处地方？”</p>

经过昨日一夜的梳理，王禹已经明白王生为什么会绝望到吸引万界珠了。</p>

此刻王生的处境用一句内忧为患都难以形容了。</p>

于内，窃取国师之位的普渡慈航在皇帝无条件的宠幸下，声势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可以插手六部尚书的更迭了。</p>

想要捧这位国师臭脚的文人墨客数之不尽，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用王生的人头来换取这位国师的青眼相看。</p>

也不知道，这些文人日后得知了这位普渡慈航的真实身份以后，会不会因为自己当过妖奸而感到羞耻？</p>

不过想想王生记忆之中那些文人的尿性，王禹觉得那些文人墨客应该不会为自己曾经的过错承担责任与骂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