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农夫与农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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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了镇子上所有新近亡魂的死亡时间后，我们来到了今夏最早出现的一座坟前，坟还在，尸体大约早就腐败，而魂魄应当也已投胎。</p>

我掏出生死簿翻了翻，这人死的时间的确和生死簿上的寿命不符，而且死时正值壮年。</p>

不过翻书的功夫，本该在一旁的四殿却忽然不见了身影，原来这家伙是钻到土馒头里去了。</p>

我自持是阎王，掘坟这等事是从未考虑过，即使不掘坟，也未想过要入墓。</p>

可是四殿如此直接，我叹完气也只好跟着钻进了坟墓里。</p>

小户人家的墓只有一个棺材，什么也没有，空间狭小，我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出来，因为里面实在难受。</p>

当我从土里挤身出来时，四殿正手捏着一掊黄土。</p>

“怎么了？”</p>

“这些土里有那东西的气息。”</p>

我使劲嗅了嗅，是一股烧焦的气味，这莫非就是那团火气留下的？随后我们搜寻了其他新坟，发现无一例外都有这样的黄土。</p>

我拿出生死簿，道：“这死的全是年轻力壮的男子，所以我们接下来只要锁定那些年轻力壮之人即可。”</p>

炎炎夏日，每家每户的劳动力几乎都在外忙农活，虽然因为有些干旱可能收成不好，但是如不劳作，收成可能更不好了。</p>

在这一片里正的号召下，大家都扛起了锄头去开渠引水。</p>

连五岁孩童都会拖着簸箕喊：“跟里正去挖水沟喽！”</p>

望着眼前站成一片的赤膊汉子，我下意识地低了头。四殿却想拉我加入他们，他率先变成了一个农夫模样的人，混在队伍后面跟着挖水渠。</p>

我也学着变了个农妇的样子，提着箪食瓢饮，跟在他身旁，却被嫌弃了好一通。</p>

“你这看起来太细皮嫩肉了，哪里是干活的料。”</p>

于是我将自己变黑了几分。</p>

“还是不行，你看你这眼睛，滴溜溜的，太勾人了。”</p>

无奈，我又给自己添了几道皱纹。</p>

四殿还想挑什么刺儿，我反道：“光说我，你以为你多像？”</p>

他很自信地扬起了锄头，还学得真挺像。我怀疑他从前到人间历劫啥的，是不是真当过农夫，眨眼睛完全没了清贵王胄的作风。</p>

正嘀咕着，里正走了过来，道：“你们交头接耳做什么？要干活就好好干？今年不想收成啦？”</p>

四殿赶紧点头哈腰：“想，想收成，哪里不想了，这不我家这口子话太多……”</p>

我瞪了他一眼，什么叫我话太多！</p>

里正巡逻一圈，忽然又回来了，看着我和四殿，捋着胡须道：“昨儿怎么没见你们？”</p>

四殿反应快：“前几日光顾着家里了，这不，听说要挖水渠嘛，我们就大老远地赶来了……”掰扯一通下来，我莫名其妙成了远嫁而来的媳妇，前几日之所以没来参与是因为跟我一同回娘家去了。</p>

我向四殿投以一个赞许的目光，你可真能扯。</p>

里正立刻就信了，只叫赶紧吃了饭，继续卖力气。</p>

但我变出的竹箪里面其实什么也没装，四殿瞥了一眼，道：“你要装也装像一点嘛，什么小米稀粥总有吧。”</p>

“废话那么多，打听到什么没？”</p>

“你看那个人。”</p>

顺着四殿手指的方向，是一个正靠着树干歇息的汉子，但是他看起来精神非常地不好，眼眶一圈黑。</p>

“他最近老是做噩梦，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探过了，不出三日就会殒命。”</p>

“那还等什么？去救人啊。”</p>

四殿拉住我，说我太着急了，白天此人不会做噩梦，只有等到夜间，他开始发梦时，我们方才有机会捕捉到那火气。</p>

“四殿——”</p>

“叫什么呢，你应该叫相公。”</p>

我提起竹箪，往他脸上砸了去，他也不闪躲，只说在人间不妨叫他名字，这四殿的名字大约是十殿阎王中取得最为随意的，姓吕，做凡人时排行老五，所以自称吕五。</p>

“我说老吕啊，咱别在这日头下晒着了，去打探打探他家里的情况如何？”</p>

“这水渠还没挖完呢。”</p>

“你还真挖上瘾了不成？”我倒也不反对他继续劳作，反正累的也不是我，遂离开水渠，去探了那汉子的神识，找到了他家所在。</p>

临走前，我告诉老吕，别挖太久，夜间还得埋伏呢。</p>

最近被扇面魂的痕迹缠上的人姓许，年龄二十五，未娶亲，家中只有一个老父亲，母亲去得很早，所以家境也有些窘迫，好在自己卖些力气，生活尚能继续。</p>

房子是随处可见的茅草屋，屋子里毕竟黑，我飘了一圈，除了床上几不可察的烧焦味，也无其他发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