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相思最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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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有个后院，我在后院种了下来，虽料到第二天大家看到一定会很吃惊，但是这于我未尝不是好处。</p>

我还是化为了一棵树，看着楼里来来往往的人，偷听他们的故事与哭诉，也时常会目睹些私会逃亡的大事。</p>

按照穆判的说法，我不能再吸食人们的相思而活，需要更清楚探知他们的内心世界，至于以后的事，都看造化了。</p>

有时，我见着太过负心的人，会生出一些行侠仗义之心，将万重相思都给他，但是却将他思念之人的思念全部带走。</p>

原本痴心的人倒变成了负心人，这一点，我很是满意，反正人生在世，做过的错事，迟早是要还的。</p>

有时，我也会生出恶作剧的心来，将那些原本不会有牵连的人通过无端的思念联系到了一起。</p>

那时，我觉得自己比月老还要强大，加之修行也很顺利，因此便开始愈发随意地运用自己的能力。</p>

可是，渐渐的，我发现，事情并不完全如我预料，原本经过我的帮助会百年好合的人，也因为经受不起尘世的磨难而分开了，那些已然对彼此毫无情义的人，反而因为机缘巧合凑合在了一起。</p>

我才开始有些许懂得，为什么穆判会说，相思一事，不比其他，人心善变，世道亦善变，谁能永远痴心不改呢？</p>

“穆判啊，我怎么越来越不懂世人了呢？明明喜欢着却要分开，明明不喜欢了却还是要硬凑一起？”</p>

“因为人不能只靠感情而活，还有生计和家族，还有前程和志向。”</p>

“都是些虚无玩意儿，百年后还不是什么都没了。”</p>

由此，我更加觉得凡人无聊了，世上最徒劳者莫过于凡人。</p>

穆判笑我，若是人人都看那般透彻，岂不人人都该出家了？</p>

“那佛祖可要高兴坏了。”</p>

事实上，我不知道，如果凡人都出家去，佛主到底会怎么想，毕竟佛主也不是做生意的，难道盼望着西天清净地人来人往，闹若集市？</p>

也不过十多年的时间，青楼就倒闭了，因为已经改朝换代，当今的圣上最见不得什么歌舞酒肆了，于是从前那些乐师歌伎也没有了出路。</p>

在院子被封之前，我趁无人时离开了，第二天大家发现我不见了，一定又会啧啧称奇，说我是个神仙树？</p>

来世上那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人们的少见多怪，我也见过有的人轮回了三世，依旧从我树下走过，或许那就是凡人常说的缘分。</p>

“那我接下来去哪儿呢？”我本想问穆判，但是他因为近日公务繁忙不怎么来人间看我，我也总结出规律了，但凡人间有大事发生时，他就会忙尚一些，比如瘟疫，比如战事。</p>

不知在那地府干活是什么光景？会有俸禄吗？又会有休沐假吗？</p>

听闻三百里外的战场上，尸骨成山，我本想去看看，或能吸食一些垂死之人的精气，但是忽然想起穆判曾说的种种恶果，也只得作罢。</p>

好在我还不算太笨，忽然想到既然那么多人都战死沙场无法回家，我何不去看看他们的家人，想来他们由于思念或取得噩耗，早已悲痛欲绝了。</p>

可是真正当我走遍那些孤儿寡母家里时，才发现，更多的人一辈子都没有收到什么噩耗，只是知道那人自离开家门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了。</p>

是死了，又或失踪了，他们只是猜测，我一时无法分辨到底是得知噩耗好一点还是不得知好一点。</p>

得了确切消息，就可以收拾包袱准备改嫁了，若是没得到，慌忙着改嫁了，待那人归来时，岂不尴尬？</p>

诗上说的什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根本就太少太少了。</p>

诚如穆判说的那样，世人若已为生计所奔波太久，哪里管得了什么深情与厚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