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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下去吧,明日备马车走。”穆南城依旧面无喜怒,说出来的话却足够叫人心窝暖得透透的,“别让小姐为你一路担忧。”</p>

小莲连忙多磕两个头,喜上心头慌张得连出月门都绊了一脚。</p>

“将军府上下都很怕你,平日怕是对仆人不怎么样吧穆将军。”莺莺见小莲出去,忍不住打趣身边的穆南城。</p>

“我很少在府上,都是大夫人持家,她对下人很好。”穆南城说完,莺莺并未回应,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p>

桌上煤油灯里的灯豆忽明忽暗,穆南城背对着她,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p>

6年不见,他性子还是那样,冷冰冰的样子,仿佛多说一句话就会让他掉了一块肉一样。</p>

6年,想念远行不归的人时很长很长,如今想来却很短很短,在杜府无忧无虑的时光像白马过隙。</p>

那时候穆南城同哥哥弓箭射枪,年少的公子哥们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骑马所到之处,都是城里姑娘亮闪闪的眼光,和娇羞的窸窣细语。</p>

虽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是她就怕这月亮飘远了,每次因为吃醋不理睬人,穆南城一定是静悄悄地在她耳边说:“等我以后,八抬大轿带你走遍整座城。”这样的话,谁听了都得醉醺醺。</p>

“把你飘去大西北吧!”年少的杜朦小罗扇一挡,故作恶狠狠地说。</p>

果然他后来去了大西北,而且一去就是6个年头。</p>

记忆摇曳在脑海里,忽暗忽明。</p>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明扬城去?”她小声开口,却如同一脚踩住了他的尾巴。穆南城腾地站起,走向窗边。窗外夜色灰暗,白墙上摇曳的竹影莫名狰狞。</p>

“我会找机会带你去的,但不是现在。”他说,她直直地坐起,心中期待和恳求比她坐得还高。</p>

“机会机会,什么时候才是回去的机会?”她反问,但声音已不见喜怒,哭过闹过,穆南城总是轻描淡写一句“等找机会”。</p>

什么机会,什么时日,她夜夜徘徊在噩梦里无法解救自我,如果机会只是免自己一死,如今早就生不如死。</p>

他抬手阖上窗户,阻止夜风涌入屋内。</p>

她依旧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连敷衍的话都没有,沉默像猛兽咬了她一口。她哼地一声,气极了但无可奈何,钻进被窝,把头都埋没了。</p>

“莺莺,穆府就是你的家。”他将床帐轻轻放落,阖上的最后一刻,他说,更像是叹息。</p>

一罗帐隔开了明暗,隔开了一对故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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