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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一直是帝国的公主吗?”</p>
“你不会是唯一,也很快不是公主,但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p>
每当想起老宫女的预言,婵羽都不寒而栗,而第一条在慕冬的出生后已经应验,“很快不是公主”的预言则令她齿寒。婵羽试图不让自己总是想着老宫女的话,但那个阴恻恻的声音时不时就会在耳边浮起。</p>
“你自己看看一篇《道德经》你写错了多少字!”</p>
卫皇后严厉的声音扯回了婵羽飘荡的思绪,一卷竹简“哗啦”一声摔在面前的书案上,黑色的是自己默写的字迹,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红圈,那是母后用朱砂圈出来的错字。</p>
“你到底有没有用心?你父皇要选太子了,你知道吗?”卫皇后皱着眉问。</p>
婵羽点了点头。</p>
她知道这件事,并不代表她真的关心。困扰婵羽的只有瞎眼老宫女的话,什么叫“很快不是公主”?自己会死吗?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先是自己在宣室殿和大家一起用朝食的时候中毒,整整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瘦的脱相,直到最近太医才说自己已经完全好起来;然后是慕冬的出生,应验了瞎眼老宫女对自己“不会是唯一的公主”的预言;然后是太傅岳谊师傅的突然去世;再然后是来了一个叫杜栩的新师傅……</p>
在自己养病的这一个月中,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都只有呕吐和昏睡,她恍惚记得岳太傅过世后,姨丈岳骏德匆匆来过椒房殿一回,而那时自己还在时醒时睡的状态,原本母后和岳骏德只是平静低声地在外殿对话,但突然,婵羽却被母后突然的高声而吵醒,母后明显发了很大的脾气,听得出她在压抑怒火,她提到自己的名字,然后说“并不存在的希望,希望破灭后的绝望”,“宣宗是不可复制的!”婵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甚至不能确定这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只是梦中出现的幻景。</p>
卫皇后又敲了敲婵羽面前的书案:“想什么呢?一天到晚魂不守舍的,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见没有?”</p>
“什么?”婵羽完全没听见母后说了什么。</p>
“我说让你好好帮着你弟弟,太子只能是阿澈。”</p>
婵羽下意识地问:“为什么?”他要自己不争气,我能怎么帮他,“为什么只能是阿澈,不能是阿净吗?”</p>
为什么只能是他们俩之中的一个,为什么不能是我。</p>
“啪!”一记猝不及防的耳光落在婵羽的脸上,疼痛和羞辱让她的眼泪迅速冲出眼眶,迸发而出。卫皇后的神色阴沉:“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p>
而婵羽反倒横下一条心,更像是赌气一般要说一些卫皇后不爱听的话:“我希望是阿净,因为他更像父皇,有王者之风!”</p>
又是一记耳光落在婵羽另一侧面颊上,但是惹卫皇后生气让她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快意。</p>
“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p>
卫皇后狠厉的语气、气得发抖的声音和狰狞的面容让婵羽没了主意,她只好咬紧牙关不说话。</p>
“你就犟吧!你这个孩子,犟不死你!”</p>
卫皇后随手抄起竹简抽打婵羽的后背,竹片和竹片之间,竹片和身体之间相接触发出“哗啦哗啦”和“噼噼啪啪”的闷声,疼痛随着每一下抽打变得更为尖锐。</p>
“我看你们就是想要气死我!一个一放学就跑的不见人影,另一个就不服管教,我要你们有什么用!不如当初就不要生,干脆把贾妙丽的儿子抱过来自己养着,也省的现在那么多麻烦!”卫皇后一边数落着,一边抽打着婵羽的后背和屁股。</p>
女官珍珠看着心中不忍,忙跑过来跪下抓住卫皇后扬起的胳膊:“皇后娘娘,公主年纪还小,您不能下这样狠的手啊!”</p>
“她还小吗?她已经快十岁了!她要是只有三岁我绝对不多说,但她已经这么大了还是一点都不听话,一点也不知道操心,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p>
卫皇后说着又要下手,被珍珠死死地抱住了:“长公主,您就认个错,服个软,皇后娘娘气顺了就好了,您别硬扛着啊!”</p>
“她认错也没用!”卫皇后推开珍珠,继续抽打,“我让你犟!让你犟!”</p>
疼痛累积到了一定程度,就会觉得麻木,只觉得皮肤热辣辣的,不觉得痛了。要不是珍珠拽着婵羽的胳膊把她抱出了椒房殿,婵羽也不知道卫皇后还能打多久。</p>
婵羽说更希望赢净当太子,倒不光是想让卫皇后生气,而是她心里真心实意是这么想的。相比起赢澈,她更希望赢净是自己的双胞胎兄弟。他们拥有肖似的脸型、鼻子和嘴巴,在他们三个更小的时候大家都穿着一样颜色式样的衣服,有一回去濮泉殿泡温泉,卫皇后和贾美人抱错了孩子,在宫中引为笑谈。这两年两个人的眉眼逐渐长开,宫人们说赢净更像父皇,而自己更像宣宗永安公主。</p>
性格上,婵羽也和赢净更合得来。她还记得岳太傅在的时候,只要犯错,便要有抄书的惩罚,缜密的赢净总特意模仿婵羽的笔迹帮自己抄三二十遍,好让她早点回椒房殿睡觉。考试的时候婵羽喜欢挨着赢净的书案,而他总是把答案捂得严严实实,但只要婵羽喊一声“哥哥”,他就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抄个过瘾,同时嘴角带着隐秘的,但能轻易被她看出的得意洋洋的微笑。婵羽出生在日出初刻,赢净和赢澈出生在二刻,但是赢净非常享受当哥哥的感觉,他的软肋就是“哥哥”。赢澈就不同了,婵羽有的东西他总要抢去,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他用不上便要破坏,多少自己喜欢的珠花项链被他拆个稀碎,更别提在衣服上抹狗屎,点心里塞泥巴的事情,这样的人当了太子,当了皇帝,老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p>
“殿下别怪奴婢多嘴,您明知道皇后脾气急,还硬要和她对着干,到底吃亏的还是自己。我从小跟着皇后娘娘,您的脾气真是和娘娘像足十成十,您要是稍微说一句软话,都不至于这样的。”</p>
趴在自己的榻上,珍珠一边劝婵羽,一边给她的后背和屁股上涂药膏。那药膏初涂凉丝丝的,渗入肌理后就热辣辣的疼了起来,婵羽用枕头埋住脸,把痛苦的叫声闷闷地埋在里面。</p>
珍珠顿了顿,轻轻帮她吹一吹伤口,等婵羽那阵痛劲儿过去了才继续:“皇后娘娘这么生气是为了什么呀?还不是公子澈贪玩,想让您效法宣宗陛下,多帮衬着自己的兄弟一点?以后还不就是你们亲姐弟相互扶持?可你偏说什么公子净比公子澈好的话,怎么教娘娘不生气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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