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春意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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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见多识广，接生无数，听你这么说，那便好了，”贾美人收起笑容，“只是有一事还要求教先生，我瞧着慕冬公主耳后各有一枚似勾云纹的印记，而那玉产钳的钳端内侧也有同样的纹路，想必不是巧合吧？”</p>

周琤的脸色黑了黑：“这玉钳乃是师父传授与我，逆产儿接生起来情况万分凶恶，力度不当很容易令胎死腹中，因此师父在传授我技艺练习时便以钳在面团上留下印痕为标准，方能确定力道适中。若娘娘以我损害公主玉体为由告诉陛下，周琤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p>

“先生误会了，”贾美人打断周琤的辩解，“先生引生之术是大功德，而这耳后成一对的勾云纹既美观，寓意也好，贾妙丽向你保证，只要你不说，我决口不向陛下和皇后提起此事，就让大家认为慕冬公主是个受神祝福的孩子，生来便有勾云纹吧。”</p>

说罢，并不理会周琤变了又变的表情，命人送她出宫，自己则往栖云寺的方向走去。</p>

“这么看来，慕冬公主耳后的勾云纹果然不是天生的。”</p>

无为将陶罐中已经煮沸的水斟在贾美人面前的瓷杯中，杯中装的是天香茶，被沸水一冲，香气四溢，绕于满室。</p>

无为端起茶，没有急着饮，而是又问了一句：“只是这玉钳只是周琤有？周玙会不会也有一把？”</p>

贾美人垂睫：“我特意求证过了，这玉钳世间只此一把。”然后便把周氏姊妹拜师学医，各自学得引生和渡死之术的过程给无为大概说了，无为一阵沉默。</p>

“你倒是看得仔细，”贾美人拨了拨陶罐下的炭火，“慕冬出世那一日，给她赐福的时候就发现她耳后有一对勾云纹，还特地要我去求证。”</p>

“偶然发现的罢了，”无为的指腹抚摩这茶杯的杯沿，“有人在查咱们俩了。”</p>

贾美人刚刚端起茶杯的手抖了抖，茶汤溅出几滴在膝上：“什么人？查到什么了？”</p>

无为气定神闲：“先是在你在宫外居住过的寒山寺问了一圈，估计是问到了那段时间我曾在那里静修，便又问到了我剃度出家的大青龙寺。”</p>

贾美人也安定下来：“那便查不出什么，知道后面是谁指使的么？”</p>

“不会是陛下，他没理由这么做，要查早就从十年前你回宫的时候开始查了，”无为思忖，“就不知道是皇后还是薛家。”</p>

“不会是薛夫人，”贾美人淡淡道，“她整个人精神已经垮了，顾不上再给我添堵。”</p>

“她不会动这个脑筋，不意味着她大父薛彭祖不会。但薛彭祖图什么呢？薛夫人生的是个公主，通过我搞垮了你顺带连累公子净，好也落不到他薛家头上啊。”</p>

“那就是皇后了。”贾美人抬起头笃定地说。</p>

“我担心的是卫家和薛家已经联手了，那对阿净来说可是大不利。”无为站起身踱步到窗前。</p>

“应该还不会，我悄悄跟太医打听了，薛夫人日后再想要生育怕是艰难了，自她生了慕冬公主后，薛侯爷那里可一次都没派人进宫看过她，失去了利用价值，她现在恐怕已经沦为弃子。我最近忙着筹备慕冬的花朝节百日宴，宾客名单上，薛侯爷和窦侯爷可都准备了几十个美人要进献给陛下，想来他们铆足了劲一定要自己人生出个储君来，不会站到公子澈的队伍里去。”</p>

无为轻蔑一笑：“现送美人，还来得及么？听你这么分析，查我们的只能是皇后，我这条线是查不出什么的，你那边自己要有准备，若真要问起来，可有分辨的说辞？”</p>

贾美人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我一进长安就被卖入乐府，同期跳舞的女孩子到我进宫的时候都换了三茬了，我也从没与人讲过过去的事，应该不会。”</p>

无为点点头：“我只是一提，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卫栗阳现在有她犯愁的事呢，顾不上咱们。”</p>

想到公子澈至今走失未归，贾美人不由得又是暗暗一叹，她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p>

“公子澈的事，不是你做的手脚吧？”</p>

无为的沉默不语反而让贾美人心中更无底。</p>

“我说过，大人的仇恨是大人的事，别拿孩子下手！”贾美人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p>

“你急什么，”无为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你可要想清楚，公子澈是唯一拦在阿净前面的人，没了他这个人，就一了百了了。”</p>

“弑亲会遭到诅咒的！”</p>

“你我跟他无亲无故，哪儿来的诅咒？”</p>

无为的语气让贾美人难以置信：“放了他，”见无为坐在那里无动于衷，贾美人的声音开始颤抖，“难道大错已经铸成？”</p>

无为看着贾美人，郑重地说：“我没做过。我答应过你的。”</p>

贾美人这才仿佛松了一口气。</p>

无为又替贾美人续上茶：“我不需要做这种下等龌龊手段，因为老天都在帮我，你可知我为何留意到慕冬公主耳后的勾云纹印记吗？”</p>

贾美人摇了摇头。</p>

“因为我曾在另外一个人的耳后见过一模一样的印记，”无为的笑容带着一丝莫测，“按理说，这个人可不该有这印记。你猜猜这人是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