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德熹恭江山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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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德熹恭江山亡（12）</p>

宫长诀道，</p>

“元帝若真的借此行事，恐怕确实可挽回些声势。”</p>

楚冉蘅看着她，道，</p>

“你想要接受元帝赐婚吗？”</p>

宫长诀直视着他，道，</p>

“是。”</p>

楚冉蘅一双眸中情绪隐隐翻涌。</p>

“可我不愿。”</p>

一句话，如同万斤巨石坠下。</p>

宫长诀的心猛地一坠，脑子里不停地嗡嗡响着。</p>

明明就坐在窗边，却似乎听不见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亦听不见微风催动树梢的簌簌声。</p>

宫长诀似要窒息。</p>

他说他不愿。</p>

一阵冰凉自四肢蔓延，她的目光凝滞，他只是用那般沉重的眼神看着她，她的手冰凉。</p>

他抬手覆在她手上，她下意识一缩，楚冉蘅的手前一步，握紧她的手。</p>

“无论是谁赐婚，我都不愿是他，我知道你自有打算，可是赐婚这件事，我若不能给你最好的，我宁愿没有。”</p>

楚冉蘅掌心的温度蔓延至她手上。</p>

一瞬，脑子里乍紧的那根弦又放松，嗡嗡的声音停下来。</p>

楚冉蘅将她的手握得更紧，</p>

“我不希望你每每想起来的时候，只能记住是仇人赐婚，仇人做媒。”</p>

宫长诀想说话，朱唇微启，却不知说什么，刚才因他一句话而如坠深渊的心脏人颤动不停，捶得她的胸腔和嗓子眼发疼。</p>

许久，宫长诀才颤抖着声音道，</p>

“我以为，你是说不愿意娶我。”</p>

楚冉蘅眸中微动，他眉头皱起，几分压制不住的惊讶过后，眸光隐隐闪烁，是克制而隐忍的心疼。</p>

宫长诀看着他，他眸中翻涌的情绪漫入她眸中。</p>

她下意识隐藏在角落的卑微，不敢奢求一切的无奈，他大抵是懂了。</p>

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她的心境。</p>

因为她习惯了没有他回应的日子，习惯了追随他的日子，这段日子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梦，愈发不真实，她仍有种抓不住一丝一毫的感觉，似乎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回到原点。</p>

他依旧看不见她，她依旧在他眼中不重一厘，对一切无能为力。</p>

依旧是那颗沙砾，坠入地狱，连仰望星辰的勇气都没有。</p>

楚冉蘅的面色沉重，似乎有些怒气，他握着她的手，用力地握紧，他一字一句道，</p>

“除了是你，别无他人。”</p>

“你相信我，也应该信你自己。”</p>

宫长诀忍不住有些情绪上涌，委屈和莫名的难受涌上心头。</p>

他生气她自轻，可她并非从始至终这般模样。</p>

她也曾幻想过，灿烂过，张扬过，可当她经历一次次失望，一次次躲避，一次次黯然神伤，心底的城防渐渐变得不堪一击，乍然得到的，乍然圆梦的，她不敢奢求一直拥有，不敢相信自己能一直拥有。</p>

可是她已将他带入她未来所有的打算中。她希冀他能一直陪着她，希冀他如现在这般能近在咫尺。</p>

听见他一句不愿，所有的希望轰然崩塌。</p>

她这份小心翼翼与卑微，是日积月累，该是她的错吗。</p>

宫长诀的眸子已然红了。</p>

楚冉蘅看着她一下子湿润的眸子，他一双从来不惊不乱的眸带了几分慌乱。</p>

宫长诀眸中落下一行清泪，滑过面颊。</p>

楚冉蘅抬手，替她擦去眼泪，轻声道，</p>

“别哭，我再也不这么说话了，我往后一定一次说完，不让你误会。”</p>

“好吗？”</p>

宫长诀越听，眼泪却越来越止不住。</p>

恐惧和害怕仍旧未消，那份心悸久久未去。</p>

楚冉蘅却忽然笑了，露出皓齿，半蹲着看她，</p>

“笑一个好不好？”</p>

宫长诀不理他。</p>

楚冉蘅温声道，</p>

“宫长诀，你好没道理啊。”</p>

宫长诀哽咽着问道，</p>

“我哪里没道理。”</p>

明明知道自己好没道理，可是就是忍不住。</p>

宫长诀破涕为笑，泪痕还留在脸上，宫长诀抬手擦着眼泪，却觉得自己好笑又滑稽，一把拍开楚冉蘅的手，</p>

“那你那么凶做什么。”</p>

楚冉蘅笑着，宫长诀亦恍然间觉是梦。</p>

她记忆中深深扎根的仍是他清冷淡漠的模样，从未见他笑过，更没有见他这般幼稚且轻快的样子，大概他也未曾见，她胡搅蛮缠，毫不讲理的模样罢。</p>

宫长诀擦净了眼泪，</p>

“赐婚必然是不可抗拒之举，我们只能让这婚赐得不这么顺利。”</p>

楚冉蘅道，</p>

“你不必担心，我知道该如何行事。”</p>

“待下一次宣旨命令你进宫面圣之时，你即刻进宫面圣便是，无需多等。去便是。”</p>

宫长诀应了一声，却没有多问。</p>

当夜，一行人举着旗子，抬着棺材，向城外走去。</p>

有偶尔路过的，都不由得看向那面硕大的旗子，鱼云相生，在暗夜中，红色的图腾愈发诡异。</p>

而送葬的人一路摇铃，棺木绕着长安城走了一圈，为首抱着牌位的少年面色阴郁，孝帽戴得只能看见下半张脸，无法看见眼睛。</p>

身着麻衣，抱着漆黑的牌位，一路走着。</p>

临近出城，少年只是对着牌位喃喃了两声族威不可废。</p>

当晚几乎所有长安百姓听见摇铃声都出来看了看，觉得晦气又都统统进屋里。</p>

但无一例外，看过的人几乎都记住了那面夺目的大旗和上面的图腾。</p>

因为官兵夜间只零星换巡，而送葬的队伍刻意错过出巡的时间，故而一路而去，无人来拦。</p>

翌日，元帝果然再下了圣旨，命宫长诀和楚冉蘅进宫面圣，宫长诀没有再借口缠绵病榻，而是干脆地跟着传旨的太监走了。</p>

到了宫中，先见到的是站在城门口的若素，若素远远冲她看了一眼，并无言语。但却在宫长诀走过拐角处塞给宫长诀一张纸条，告诉她不必担忧赐婚之事。</p>

宫长诀收好，出了宫墙拐角，就见到了站在宫道门旁的楚冉蘅。</p>

楚冉蘅却并未看她，拿着一长条盒子，直驱进入宣室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