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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德熹恭江山亡（17）</p>
姚远道，</p>
“草菅人命，为一己私欲而残害无辜，又是大义吗？”</p>
宫韫道，</p>
“草菅人命只能用在平常之时，但当生死状一出，战书一出，相互残杀，已是天经地义，是契约上板上钉钉的规则，为一己私欲之说更是荒谬，若非为了逆转战局，以少胜多，为了护住青鄞二州，为护住大周百姓，我何以用这样的方式？我正是以天下大义为己任，才如此行事。”</p>
姚远一张时常温和带笑的脸变得肃穆，</p>
“行诡术成事，又该是宫家后人所为吗？”</p>
“当年宫大将军身为君子，一直谨记持正守心，从不滥杀无辜，可是宫二将军却反其道而行之，还言之凿凿，若大将军听见了，该有多寒心。”</p>
宫韫道，</p>
“兵者诡道也，纵使大哥仍在世，也会认同我所为。”</p>
“既然你决定让三军无首，让天下百姓因为你的所谓大义之举而增加风险，身处险境，你要慷他人之慨，要牺牲别人换你所谓大义，便不必与我辩驳，你要将我拘禁起来，防止我杀了那些望族坏了你的大义之事，那你便一直关着我，何必字字句句辩驳，要说服我？”</p>
“姚远，我本以为你虽不善战场计策，至少拎得清是非与自己的处境，但如今你所为，实是令我失望。”</p>
姚远闭上眼，背对着宫韫，</p>
“令将军失望又如何，将军令末将失望才是真。”</p>
宫锦温谦的笑容似乎仍在眼前，只是与宫锦一母同胞的兄弟，竟然如此无情残忍。</p>
他若知道了，该有多心酸。</p>
一行白鹭飞过，****，久难解泪。</p>
红亭中，一切似停止，一人一琴在亭中静坐，亭角的惊鸟铃兀自悠悠晃动，传出清脆的声音。</p>
杨晟抬手，抚上琴弦，却没有弹，只是从左到右，抚了一遍琴弦，眸光黯淡，似在回忆些什么。</p>
关无忘背手入亭，</p>
“太子殿下为何空对琴而不弹？”</p>
流水潺潺，绕亭而去。</p>
杨晟方才的恍惚神情收起，眼神一冽，道，</p>
“此琴，乃本宫母妃所留遗物。”</p>
关无忘道，</p>
“郑婕妤已经薨逝许久，太子殿下切莫自伤。”</p>
杨晟抬眸，看着关无忘。</p>
杨晟面容俊秀，一声青灰色衣衫静坐在亭中，墨发半束，一支飘冰玉簪于发间，唇红齿白，于红亭中似融与景色。</p>
一双眼睛的弧度微微向上，细细的双眼皮弧度越变越大，一双眸似带星辰，长长的睫毛似孔雀翎，少年模样动人。</p>
有些偏阴柔的鹅蛋脸形，一双星辰熠熠的眸，令他更带几分少年春色，满园旖旎相衬，盛色流光，随着日夜的变化，少年的脸已几乎张开。</p>
关无忘道，</p>
“臣下年少时有幸见过郑婕妤一回，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绝色美人，殿下与郑婕妤，当真极相似。”</p>
杨晟的语气中并不带任何情绪，平淡道，</p>
“只是本宫的母妃没有福气，早早撒手人寰，离本宫而去，这些年来，本宫日日夜夜担惊受怕，日日夜夜忍气吞声，从不敢掐尖露头，憋屈数年，受二哥的冷嘲热讽，受后妃大臣的看轻。”</p>
“只是有一个女子，一出现，便让本宫看见了希望。”</p>
关无忘站在亭前，一身绯色衣衫外罩黑色的狷纱，愈发显得高不可攀。</p>
杨晟起身，走下座位。</p>
“不是因为夺目的美貌，也不是因为出众的才学，只是她一句永不落红尘，叫本宫日日夜夜想起，都难忘其乍见之欢，心悸之感。”</p>
关无忘的眼神平淡，</p>
“殿下所说，可是玉尘？”</p>
杨晟道，</p>
“自然。”</p>
杨晟走下台阶，站在了关无忘面前，</p>
“本宫忍气吞声数年，从来没有这么张扬过，她那一刻的张扬和毫不畏惧，恰是本宫此生梦寐以求。”</p>
“可是满城的人，现在都将她视做楚冉蘅的所有物，我恨之入骨，却不得不帮着楚冉蘅。”</p>
杨晟走开，缓缓走到花前，</p>
“之所以答应你，在父皇面前打压左晋，做出一副极厌恶左晋的模样，使得父皇一下子就同意了云贵妃封左晋为郎中令的要求，就是为了现在，能让左晋拿走那把刀，将那把刀送到百姓面前，把父皇送到风口浪尖之上。使民众不满，逼父皇退位。”</p>
“可刀出世了，你，却迟迟不愿意将关于刀背后，关于父皇屠杀定王一族的消息放出去，让父皇彻彻底底失信于百姓，好借民力推我上位。”</p>
杨晟转身，看向关无忘，</p>
“是本宫开出的条件不够太傅动心吗？”</p>
关无忘悠悠道，</p>
“太子殿下息怒，对于您开出的条件，臣自然动心，臣也愿意有一份从龙之功，日后世代庇佑。”</p>
“但如今戛然而止，不将消息外散，是有几个考虑，一是陛下如今不过是回光返照，您也看到了，陛下如今的身体不堪一击，您登基之日就在眼前，何必急这一时半刻，急只怕生乱。”</p>
杨晟冷哼一声，</p>
“那其二呢？”</p>
关无忘道，</p>
“自然是想着，您如今既然想娶玉尘，那么，助力楚冉蘅，使之借力平反定王一族冤案，岂非是在给自己添麻烦？”</p>
杨晟脚步停下，</p>
“你所言非虚，原是本宫欠考虑了。”</p>
关无忘道，</p>
“太子殿下自有打算，臣之鄙见不愿辱太子耳，自然就隐而不发。”</p>
杨晟道，</p>
“只是你说得再有理，本宫也不愿意停一步，本宫一定要赶在十月之前登基。”</p>
关无忘道，</p>
“殿下为何如此急切？”</p>
杨晟道，</p>
“本宫母妃薨逝于十月，本宫要替其移陵重葬，以皇太后的名义风光大葬，片刻不得延缓。”</p>
关无忘道，</p>
“那殿下大可不必如此着急，毕竟陛下的身子骨，未必能撑到那个时候。”</p>
杨晟冷笑一声，</p>
“元帝什么时候死，还能由你说了算？”</p>
杨晟语气冷漠，似乎之前一声声称呼父皇二字的人不是他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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