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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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算了吧，她电话号码都换了，摆明了不想让人找到。我还用得着打电话吗？”范年表面上很是生气，但还是听得出她话里话外的恨铁不成钢。</p>

范年说的没错，章瑶在退圈之后没多久，为了逃避媒体和其他同行的追问打听，不得不换了手机号码，也将其他一切社交平台停用了。后来到了Y市安定下来，也没想着要联系谁，这事儿就这么搁置下来了。</p>

甜点屋正是忙碌的时候，章瑶过来拿上一个月的账本，顺便当监工，小包子则是去幼儿园了。</p>

范年一行人开车来的。下车前，范年特意问了江耀。</p>

“你不去见她？”</p>

江耀摇头。</p>

“你不是吧？还有没有一点担当了？”范年皱眉。</p>

江耀知道范年是误会了，但却没有解释太多：“时机还不到，您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p>

范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当初，也是这样和她说的吧？”</p>

光说不做的男人，范年是看不起的。</p>

语罢，范年就下车了。只留江耀一个人在车上苦笑，眼睛却紧紧盯着甜点屋门口。哪怕只有一丝可能看上一眼心上人，江耀也不会放过。</p>

甜点屋门口站了个布偶熊，一站两小时，一次两百块，是店里用来招揽客人、和小朋友拍照的。拉到客人加五块，上不封顶。</p>

布偶熊见范年走过来，因着视线问题，加上范年带了墨镜，没能认出来人。布偶熊只觉得这位女士走路都带风，看着气场就很厉害。</p>

范年到了门口，抬眼看店名，再环视一圈：品味倒是还可以。</p>

布偶熊笨拙地摇晃身子，本着拉客有钱的心理，往范年那里去。摆摆手，抬抬脚，布偶熊也就做得出这几个有限的动作了。按一下机关，布偶熊里头的人拿着的录音笔，便传来欢迎光临晨曦甜点屋的声音。</p>

范年可没有被布偶熊萌到，她已经看到小院子里坐着对账的章瑶了。</p>

“我找你们老板。”</p>

布偶熊原本正要抬右腿往左倾的身体差点没能停住，这位女士太可怕了，布偶熊不敢动，往旁边让了让。</p>

院子里的章瑶注意到店门口的动静，抬头看过去，立时震惊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还差点打翻了手边的水。</p>

范年走到章瑶面前，视线扫一圈，看到桌面放着的账本时，心里郁气又上来了。</p>

“老师——”章瑶讷讷地喊了一句。</p>

范年冷声道：“我可教不出来算账的学生。”</p>

章瑶低下头，不敢看范年。</p>

五分钟后，两人去了店里预留的休息室，朱晓晓端了两杯咖啡来，又胆战心惊地走了出去，守着门。</p>

啧，里头简直是修罗场。朱晓晓心里一颤一颤的，生怕章瑶挨骂。</p>

事实上，挨骂是免不了的。任何一个老师，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荒废学业，都会感到痛惜扼腕。何况章瑶这种荒废学业的方式，更是让范年怒其不争。</p>

“老师，您怎么来了？”休息室里好半晌没人说话，章瑶只好主动开口。</p>

“你说呢？”范年摘下墨镜，搁到桌面，“章瑶，你出息了啊？我要是不来，还真不知道我还能教出个有经商能力的学生。你说我是该骄傲呢？还是该反省呢？黄老师当初把你交到我手上，可是想着你能成才，能走得更远的。现在好了，回头黄老师问起我，章瑶怎么了？我要怎么回答？说你生孩子去了？”</p>

来之前，江耀已经将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范年对章瑶一个人生下孩子这件事，也是很震惊。同样都是为人母亲的，范年能理解章瑶对孩子的爱。但孩子不应该是生活的全部。章瑶也不能拿孩子当借口去逃避。</p>

章瑶抿唇，低声说道：“老师，您都知道啦？是我该反省，老师对不起，辜负了您和黄老师的期待。”</p>

当初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章瑶没敢找范年。范年平日也忙，等察觉到自己学生太长时间没交作业也没找自己交流近况时，网上和各大媒体都已经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范年倒是想帮忙，但章瑶自己却始终不发声。</p>

如果当事人不发声，不积极处理这些问题，外人再怎么说话，都无济于事。甚至还会让当事人更加招黑。可惜的是，范年一直在等章瑶重新站出来，解释也好、承诺奋进也行，但最后只等来了一句退圈！</p>

都退圈了！暂时不暂时的，有多大不同呢？</p>

是以，范年是真的觉得生气。她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学生因为家庭原因，因为身体原因，而放弃奋斗已久的事业。</p>

“那好，你自己说，反省什么？”范年也不客气，面对自己的学生，她一向严厉。</p>

“我……不应该什么都没解释，就退圈。至少，应该清清白白光明正大地离开。”</p>

“呵——”范年嗤笑道：“只是这样？只是想要清清白白光明正大地离开？章瑶，你有没有想过，你只要退圈了，就没有可能清清白白光明正大了？退圈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吗？外面的人怎么看你？退圈，就是承认错误、承认失败、承认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更重要的，退圈之后，你连证明自己的机会都没有了。你身上的污水，你背负的骂名，一辈子都洗不掉！”</p>

章瑶放在腿上的双手，默默地握成拳头。</p>

“我们都是母亲。不说你自己，就说孩子。我要是像你这样，遇到一点挫折就嚷嚷着退圈，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龟缩起来，我的孩子怎么想我？他会问我，妈妈你为什么是个胆小鬼？你为什么过着见不得人的生活？将来，孩子大了，有朝一日出了社会，别人知道他是你章瑶的孩子，别人就会像现在骂你一样骂他，说他是杀人犯的后代！这些，你想过没有？”</p>

“他不是——”章瑶攥紧了拳头，低声吼道。眼眶忍不住泛红，章瑶不住地摇头，“他和杀人犯没关系，我也不是胆小鬼……我不是……”</p>

范年看着章瑶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小瑶，我当初看上的，是你身上那种不服输却又能随遇而安的气质。你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好像是得过且过的样子。但实际上，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追求的孩子。如果不是你对表演的自信和喜欢，我想，我当初也不会让你当我的学生。”</p>

“你轻而易举就可以退圈，有想过那些喜欢你的粉丝吗？想过他们可能在网上和那些喷子解释了一轮又一轮，却因为你的一句退圈，信仰的和热爱的一下子就坍塌了的失落吗？还有你的亲朋好友，想想他们，他们对你的期望有多高，对你的关怀有多深，你退圈之后，他们就有多心痛。还有你自己——”</p>

“我是过来人，我知道那种拿到喜欢的角色，全身心去演绎的感觉。很纯粹，很欢喜，不掺一丝杂念的。你退圈，难道不觉得可惜？你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读了那么多年书，在片场摸爬滚打有几年，因为一次风波就被闹得退圈，你对得起你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吗？你对得起你自己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