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沈仙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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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乔蒙头跑了许久，见身后无人追逐，才放缓了步子顺着回廊走，见眼前景物陌生，才发觉自己跑偏了花园。干脆坐在廊下长凳歇会儿，轻轻喘气缓一缓，等个路过的婢子给自己领路。</p>

汝乔歇足了，还却不见路过的婢子，担心等久了素心寻不着自己。</p>

汝乔看看回廊两道，见左边有一拱门，便从长凳上跃下，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渐进拱门，便听见女子的话语声。</p>

汝乔以为是卫国府的婢女，便加快步伐，再不回去，素心便要大动干戈的寻人了。皆是娘亲知道了，又少不了一顿教训。</p>

汝乔扶着墙缓一会，跑来跑去的真是折腾，待过了劲儿，再去寻那说话的婢女。</p>

心跳渐渐恢复平静，院里寂静无声，同宴厅的喧嚣截然不同。忽然听到女子说：</p>

“小姐，信已经送到。”</p>

汝乔好奇，从墙角探出个小脑袋，便见一身抹绿衣衫简朴的女子同另一衣着繁琐处处精致的小姐说话。应当是对儿主仆，汝乔心道。</p>

听闻人家送信，汝乔知道应是有要事，便不打扰，刚要走开，却听着一道熟悉的声音，登时刹住了脚。</p>

“可是送到了三皇子手里？”</p>

汝乔再探出脑袋，再去看那婢子身旁的华服小姐。</p>

那小姐转过身，露出半张脸，不是别人，正是汝乔祖母老夫人的娘家左相府的嫡二小姐，沈仙。</p>

汝乔见是沈仙，心道奇怪。</p>

沈家赴宴，沈仙不在女眷所在的地方，来这里偏僻无人之地做什么？</p>

沈仙已是十五年华，但尚未订亲，并不是因她貌若无盐身有恶疾耽误了。相反，沈仙生得极美，春日里参加李贵妃所办百花宴，一副百花争艳图引得李贵妃连连称赞，被誉为金陵城中第一女子，貌若天仙，才情了得。</p>

更被文人骚客誉其为仙姬。</p>

也因此沈家对于这嫡女期盼甚高，其婚事更是不能潦草。</p>

绿衫婢子点点头，主仆二人沉默半响。汝乔站得腿有些酸涩，才见一少年从另一条回廊走来，步子不慢不紧，刚劲有力，单单这么一看，便知他风采，是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只是他眸里淡淡的，看任何事物都是不悲不喜的模样。</p>

少年看见候在那里是沈仙，便停下脚步。这少年，正是刚刚汝乔在假山后撞见的那位。汝乔看见他，立即缩回了脑袋。</p>

三皇子，赵璃。</p>

竟然是他，自己拿茶浇了谢昭，正是他的表弟，所幸他什么都没看见，若是他看见了，铁定不会让自己跑了。汝乔如此安慰自己。</p>

于是，又探出小脑袋。</p>

院里，沈仙欣喜走去，对三皇子福了福身，用女儿家独有的温柔声色轻轻说：“三殿下，臣女唐然约见，可是耽误殿下时辰？”</p>

赵璃面不改色，也并不出言，只是负手站着。</p>

沈仙也不觉尴尬，继续说：“臣女听闻江州暴乱，臣女婢子前日有位投奔而来的同乡，正是被江州知府榨压欺辱的茶农。”沈仙说到这稍稍停顿，抬眸看一眼赵璃，见其依旧不言不语，沈仙的纤纤细指在袖中紧张扣在一起。</p>

赵璃的确在查江州巡抚欺压百姓一事，等谢老太君生辰一过，他便立刻动身前往江州。</p>

“殿下可要召见？”沈仙柔声问。</p>

赵璃抬眼，目光清冷。</p>

“将人交给应天府。”赵璃薄唇轻启，说出的话不待任何温度。</p>

沈仙面上一愣，继而释然一笑道：“是臣女唐突了，臣女听闻江州受欺压的百姓已引发动乱，担心江州霍乱，这才扰了殿下。”</p>

“知道便可。”</p>

远处的汝乔听了赵璃这一声回语，心道这三皇子真是不给人面子，沈家二姐这样的美人，都捞不着脸面。</p>

但汝乔也知道，沈仙此举实在太唐突，遇到了被欺压的百姓，不打发去应天府申冤，跑来卫国公叨唠三皇子，其意图，实在耐人寻味。</p>

赵璃无意再听，抬脚就要走，却看见墙沿下的小脑袋，目光短暂停留后，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p>

赵璃就那么一眼，就让汝乔觉得好似被他看穿了魂魄，惊出了一身细汗。</p>

沈仙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捏得发白，但面上仍旧不显，温柔的福身恭送。</p>

“小姐，三皇子这是什么意思啊？”沈仙的婢子摸不透赵璃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问。</p>

赵璃走后，沈仙终于换上平日那副清傲的模样，冷冷的斥了一眼自己的婢子。跟着赵璃离开的方向，转个身去了太太们在的花厅。</p>

汝乔见人走了，便收回小脑袋，就见不远处到处寻人的素心。</p>

“三小姐，你可把奴婢吓坏了！”素心一转眼，就不见小缸边赏鱼的汝乔，急忙到假山后寻人，一路找来了。</p>

“唔，我迷路了。”汝乔自然不会告诉素心，她把卫国府的小公子淋成了落汤鸡，还偷听了沈家二姐同三皇子说话。</p>

素心点点头，卫国府这般大，她都差点记不住来时的路，何况汝乔还那么小。素心不疑有他，牵着汝乔往汝慈在的花园去。</p>

到了花园，汝乔见汝慈还在同李舒宁说话，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令她想起了之前卫国公夫人对汝慈的赞赏和谢昭偷看女眷的模样。</p>

谢昭大哥谢皓，乃卫国世子，未达弱冠，却已是宣仁帝钦点的解元，又是三皇子伴读，正是金陵城中女儿家们心属的。</p>

若是卫国府借着谢老太君寿宴的由头，为谢皓物色正妻，那这满园人比花娇的姑娘，很可能就是卫国世子夫人的备选人。</p>

只是卫国府消息严密，为嫡长子择媳的事自然是暗中进行，以免那些想要攀附卫国府的人家作歹。</p>

谢家这样家室，若要迎娶公主那也是绰绰有余，只是宣仁帝的唯一公主还是牙牙学语，谢家也没有让世子尚公主的打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