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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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姜将药粉包递到她手里，摸到了她掌心粗粗的茧子，还有几处冻疮留下的疤痕。</p>

在她眼里，粉黛不过同她惨死那年一般大，十四五岁。</p>

凤姜软了声音，目光坚毅注视着她：“粉黛，帮我上药。相信我，往后，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p>

粉黛愣了。</p>

鼻子酸涩，她抬手擦了擦眼角湿润，背转身，咬着唇低声哭泣。</p>

凤姜瞧在眼底，抬起手，帮她轻柔地拍着后背。</p>

“六姑娘，以前太太对我很好，要不是她，我早就让人卖进窑子去了。我不能忘恩！以前太太最舍不下六姑娘，六姑娘一定要越来越好的！”粉黛啜泣的声音里，动情的抽抽噎噎说出这一番话，一字一句饱含浓浓情绪。</p>

凤姜有些晃神。</p>

从前，她身边各色各样的人讨好她，她没有感觉。如今孤零零的不知自个儿是谁，反倒让这小丫头，一两句话，说的喉头酸涩。</p>

“会好起来的。”凤姜叹息。</p>

粉黛擦干了眼泪，跪在地上，轻轻地替六姑娘脸上上药。</p>

药粉敷好了，粉黛眼泪再次吧嗒吧嗒落下：“六姑娘像以前的太太，脸蛋儿谁瞧了都心动。若是留了疤儿，往后可怎么办？”</p>

凤姜眨了眨眼。</p>

江府的事儿，粉黛被她拐着弯，断断续续的套出信息。</p>

她是江府六姑娘，江画雪。</p>

太太去世后，赵姨娘抬成太太。那赵姨娘生了一儿三女，极得老太太跟老爷的欢心。</p>

府上姑娘不少，六姑娘江画雪性子软弱，是个立不起的主儿，各房哥儿姐儿，最爱结伴拿江画雪逗趣消遣。</p>

“六姑娘，我今儿留了馒头。”粉黛从怀里取出油纸包着的馒头，还留有余温。</p>

凤姜不答，面露沉思。</p>

粉黛不敢叨扰。她总觉得今儿的六姑娘，似乎与寻常有些不同。</p>

说不上那异样的变化是什么，直到粉黛瞧了老爷说话神态，才恍然，一向性子软的六姑娘，如今说话变得沉稳，甚至骨子里透出一股子高高在上的贵人气魄。</p>

“你出得了府吗？”凤姜问道。</p>

粉黛点点头。</p>

凤姜笑了，凑到粉黛耳边，细细地吩咐她去府外办事。</p>

听到吩咐的两件事，粉黛眼睛都瞪大了，不可思议的注视着六姑娘，慌乱的心跳，让六姑娘眼中迸射出的光芒所震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p>

“去吧。”凤姜微笑。</p>

粉黛走出屋，上了锁，让春意融融的阳光洒在身上，后脊背一寸寸泛起凉意，从脚底板直穿而上！</p>

她怕的要命，想到六姑娘坚定而自信的目光，恐慌感又一点点消失了。</p>

直到她走出江府，心中的恐慌感彻底的压了下去。</p>

当晚，京畿各处茶坊传出江府姨娘心眼小，仆人在饭食里下毒，前太太留下的孤女命在旦夕。</p>

好事的人一挖，这江府竟是江尚书府里的丑事。</p>

有消息灵通的，更是扒拉出三姑娘、七姑娘宴席上言语调戏，六姑娘脸上让七姑娘划了一口子，姨娘愣是对七姑娘没有半点惩罚。</p>

七姑娘江画梅，是姨娘的亲闺女。消息一传出，京畿好事的百姓哗然。</p>

江府。</p>

太太赵氏刚替江画雪寻了一门“好婚事”，脸上笑意还没绽开，就让老太太身边大丫鬟春儿寻回去。</p>

马车所过处，隔着车帘子，还有人指指点点的声音传来。</p>

赵氏从春儿口中得知六姑娘江画雪命在旦夕，整个人都是懵的！</p>

老太太面色阴沉，“赵氏，瞧瞧你干的这些好事！江府脸都让你丢尽了！既不是当主母的料，那就还当你那赵姨娘吧！”</p>

京畿里住着的，哪个消息不是灵通的？坊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姻亲家往日里跟去世的前太太关系处的好的夫人、太太，因着谣言，特地登门拜访。要见见江画雪。</p>

彼时都让老太太挡回去了。</p>

赵氏面无血色，跪在地上，一口气闷在胸腔，话也答不上来。</p>

粉黛请来的医婆替吐血昏厥的江画雪开了方子，抓了药，一句“尽人事听天命”，唬的江府上下心惊胆战。</p>

医婆前脚刚走，江画雪病重命在旦夕的消息，更是被坊间好事的，编排成欺压孤女、继母欺压嫡女，各种话本。茶楼酒馆，凑热闹的多，生意满满当当的。</p>

谁家不是妻妾环绕？天子脚下，还没有谁胆儿敢这般大！</p>

一时间，江府内院之事，成了众人下饭的闲谈话题。</p>

江尚书江余福被同僚嘲弄的眼神盯着，满腔火气回了府。</p>

他素来不管后宅之事，又偏爱赵氏，满腔怒火都怨到了江画雪身上。</p>

守着的丫鬟胆怯道：“六姑娘刚醒来又吐了两口血，吐完又昏昏沉沉睡去了。”</p>

江余福气得甩袖关在书房里。</p>

太太院里的丫鬟粉黛，一边做着吩咐下来的洒扫洗衣粗活，一边留神旁的丫鬟闲谈话题。</p>

太太赵氏，被老太太贬回姨娘身份，这会儿关屋里，还寻不上她的麻烦。</p>

粉黛心跳擂鼓似得，笃笃跳个不停。</p>

六姑娘让她散布谣言，她依着六姑娘吩咐，改装成男儿，寻了几处散出谣言。用的六姑娘脖间摘下的玉坠换来的散碎银两托人办的。</p>

六姑娘还让她带回一味药。</p>

想到那味药，粉黛还心颤的厉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