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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长……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p>

林江仙攥着顾情长的手，声音哽咽，“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不要忍着瞒着……”</p>

顾情长对母亲的话恍若未闻，他的视线落在床脚的顾欣颜脸上，安静的，沉重的，难言的，像一张网将她罩住。</p>

顾欣颜在他的注视下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p>

顾情长很快收回视线，看向林江仙，唇边露出一抹苍白笑容：“我没事，您别担心。”</p>

然后又看向顾欣颜：“你回来了。”</p>

顾欣颜抿着唇，顿了两秒，“嗯”了一声。</p>

“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林江仙拿手背擦了擦眼泪，对柳画桥顾欣颜以及陈出新道：“很晚了，都回吧。”</p>

“你一个人能行？”柳画桥不放心。</p>

林江仙：“一会儿沉钟要过来。”</p>

……</p>

回去的路上，顾欣颜眼前挥不去顾情长似有千言万语的眼神，耳边是柳画桥的叹息：“情长这孩子也太不爱惜自己了，你回头帮你林姨劝劝，你跟他年纪差不多，说的话也许比我跟你林姨都管用。”</p>

顾欣颜不语。</p>

“逐浪提前回去，有没有跟你说是什么事？”柳画桥说着，又提起准女婿。</p>

顾欣颜这才开口：“没说。”</p>

柳画桥沉默，既然不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p>

“你爸说他已经考虑退出前线，还是早点退出好，省得……”后面的话，她没说，言语在舌尖绕了一圈，变成另一句话说出来：“楚昀还不肯跟你联系？”</p>

“嗯。”顾欣颜道：“哥哥也许忙吧。”</p>

这话一听就是在给自己哥哥找借口。</p>

“你别怪他，他是担心你。”柳画桥说：“他自小就疼你，总会想明白的。”</p>

顾欣颜点头，“我知道。”</p>

这一晚，顾欣颜躺在那张睡了二十多年的大床上，总感觉身边少了些什么，被江逐浪抱着睡了几晚，像是睡了几十年似的，成了习惯。</p>

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哪里了。</p>

要去什么地方，执行什么样的任务。</p>

这一晚，她始终半梦半醒，昏沉又迷糊。</p>

隔天天还没亮，她就醒了。</p>

感觉到身边空荡荡的，缓了缓，想起来江逐浪已经回了部队。</p>

思念的情绪在她胸腔里滋生、蔓延，顾欣颜怔怔地躺了许久，拿过手机，意外地发现上面有江逐浪昨天半夜发来的一条短信：接下来一段时间没法联系，我会想你。</p>

没着没落的心在这一刻有了着落似的，她捧着手机，嘴角扬起笑容，嗅了下被褥，似乎还残留着那个男人的体味。</p>

明知道江逐浪可能看不见她的信息，她仍然回了一句：我只要你安全。</p>

顿了顿，又回了句：你要是缺胳膊少腿地回来，我就不要你了！</p>

发送完，顾欣颜去卫生间洗漱下楼，刚走到缓步台，闻到一股香味。</p>

到厨房，瞧见柳画桥站在流理台前忙碌，一手捏着铝制锅盖，一手拿着汤勺，腰间的围裙勒出纤细的腰围，风韵迷人。</p>

“妈，您做什么？”顾欣颜小跑过去，脑袋挨在柳画桥肩上，朝锅里看了眼，是乌鸡汤，搅拌间可见人参和当归、枸杞。</p>

“给你林姨熬点汤补补，这几日她吃不好睡不好的，身体吃不消。”柳画桥动作不停，一面道：“一会儿你给她送过去，我团里有点事，过去一趟。”</p>

“我？”顾欣颜露出为难神色。</p>

“不可以么？”柳画桥瞅了她一眼，“你请的假还没到期，今天就先别去了，帮你林姨分担一下，她呀，也挺不易。”</p>

“你顾叔叔年轻时候出了车祸，身体一直不好，二十多年来那个家都是你林姨一个人撑着，好不容易把情长拉扯大，情长也出息了，眼看着日子要旺起来，情长又住院，唉，老天不会心疼人。”</p>

柳画桥边说边叹。</p>

顾欣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p>

吃完早饭，她就在母亲的催促下去给林江仙送鸡汤。</p>

在住院部楼底下，遇着同样拎保温盒过来的陈出新，看见顾欣颜，陈出新没好脸色：“哟，来给谁送饭呢？”</p>

阴阳怪气的腔调，顾欣颜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这个人。</p>

她印象里，陈出新是个阳光的大哥哥，两人虽交情不深，但他对自己一直很客气。</p>

“我妈给林姨熬的鸡汤。”她笑着回：“你呢，也是给林姨送吃的？”</p>

陈出新盯着她看。</p>

顾欣颜面色红润，皮肤光泽，看得出近日过得不错。</p>

“你把别人害那么惨，自己倒是逍遥快活！”陈出新脸色变得阴沉，“果然女人都没良心！”</p>

顾欣颜脸上的笑缓缓消失，转身走开。</p>

“怎么？我说的不对？”陈出新跟上来，语气愤怒：“老顾为你进了手术室，你就没有一点愧疚？”</p>

说话间，两人到了电梯门口，有不少人等着乘电梯上楼，陈出新一点不顾忌，接着道：“真替老顾悲哀！”</p>

电梯开了，顾欣颜跟着人群进去。</p>

无论陈出新说什么，她都不发一言，电梯里的人把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也只当不知。</p>

电梯门再次打开，她拎着保温盒直接走出去。</p>

刚穿过隔风帘，陈出新忽地抓住她手腕，将她用力往回一扯。</p>

“你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狠心，我说的话，你一句没听懂是不是？”</p>

陈出新眼神燃烧着怒火，把顾欣颜逼在角落，离得近了，顾欣颜闻到他呼吸间夹带的酒气。</p>

这才发现，陈出新眼眶布满红血丝，可见昨晚在哪里喝酒了，说不定这会儿酒还没完全醒。</p>

“你知道老顾这些年都为你做了什么？他以前那么淡泊名利的个性，就怕自己配不上你，拼了命学习，考最好的医大，进最好的医院，哪年你的生日，他没给你准备你最想要的？哪年你父母你外公外婆的生日，他没精心准备礼物？”</p>

“就算这些他有意瞒着你，嫁假借我的名义送了，可你从来没怀疑过？我跟你、跟你们家那么淡的交情，我凭什么这么用心？”</p>

“还有那次，我们一起打牌，他坐在你身后给你看牌，离你那么近，你表姐都看出老顾喜欢你，你就一点没有察觉？”</p>

陈出新边说，边朝顾欣颜逼再度近。</p>

顾欣颜脸色难看。</p>

陈出新说的，她记得。</p>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尚在读高三，一次跟表姐去顾情长家里做客，陈出新也在，还有三两个顾情长家的邻居，年轻男女在一起就是玩，有人提议打麻将，顾欣颜是不会的，顾情长说教她，就坐在她身后，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