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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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热心人，听了几句，忍不住过来劝你讲得再细心点儿。”</p>

石榴充满了敌意，“热心，什么细心？”</p>

“我觉得你得换个讲法，把Zera晶体什么的放在一边，先讲讲这个世界的七大晶系，十四晶格，而且得给她画一画，解释一下平移对称性，最好再解释解释组成缺陷、热缺陷和电荷缺陷。讲衍射的话得从波长和晶面间距讲起，讲讲干涉，从三角函数讲到布拉格方程，从X射线讲到同步辐射光源和自由电子激光——呃，确实够难为的。</p>

“至于这几粒石子儿，说不好，也不一定是崩解，是降温结晶还是蒸发结晶？要确切答案，恐怕还得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研究好了再给人家上课。还有，落点石不是那么好分辨的，你可别选错了。”</p>

他摇头晃脑，正经得不太严肃。</p>

石榴心塞语塞。他挥了一下短笛，“我们的事用不着你热心。”</p>

“好——家伙，摆出架子来了，竹管儿不错，你想先下手为强？”</p>

“报上名字，说明来意。”</p>

“你看起来比我小多了，怎么不用敬语？”</p>

“哼。”石榴提着短笛行了个拱手礼，狠狠地发音：“您，请！”</p>

就在那声“请”字说出口的一霎那，狄小七的视觉被干扰，她和那人之间十几米的距离颤抖了一下，她赶紧瞪眼，下意识地向前跨了一步。</p>

紧接着，石榴有点儿不对劲儿，他的肩膀松了下来，人也软绵绵地晃了晃，仿佛顷刻间就要倒下去。</p>

她吃了一惊，急忙架住同伴的胳膊。</p>

这是怎么了？</p>

她顾不得那个家伙，小心翼翼地扶着石榴坐下，自己屈膝蹲着，好让石榴的大脑袋倚在自己胳膊上。</p>

石榴的眉毛扬起老高，眼睛在月光下大睁着，能看到正在放大的瞳孔和向眼球边缘散发的纹路，他的嘴巴张着，露出和先前不一样的笑容，依旧艰难而怪异。</p>

那人站在那儿，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只是看着她和石榴。</p>

“你没事？”那人有些诧异，接着恢复那种轻松的语气，“放心，你的伙伴也没事，睡一会儿就好。Just out like a light.”</p>

“你想干什么？你是谁？”</p>

她对这个人的些许好感荡然无存。刚才石榴挡在她前面，那种护卫的姿态是自然而然的。</p>

眼下这状况，一定是对方搞的鬼。</p>

那人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叫方亭，按你的语言，你可以记成四方的方，长亭短亭的亭。等他醒了，你别告诉他这个名字。你就说，一不留神我就消失了。”</p>

狄小七看着石榴夸张的表情，这张魔幻的笑脸不像是睡着了。</p>

她伸出手指在石榴的鼻子底下试了试，抬起头，试图让眼睛放射出寒光，“你做了什么？”</p>

“噢，我只是让他放松。”方亭说，“你居然没什么反应。”</p>

“哼。”</p>

方亭向前一步，“看出来了？怕不怕？”</p>

狄小七扬起头。</p>

石榴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她确实不怕。</p>

心里有珍惜才会怕，所有的害怕都是怕失去。人怕怪物是珍惜生命，男孩子怕女朋友是珍惜爱情。</p>

她此刻没有什么特别要珍惜的，怎么会怕！要说有些担心，也是担心石榴，而不是她自己。</p>

两个人对视着陷入沉默，都不确定接下来该干什么。</p>

时间一长，狄小七的胳膊开始发酸，她跪在地上慢慢地把石榴放平，然后站直了，依旧直视方亭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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