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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早晨本来应该和往常一样静谧而普通，可是没有。</p>
浓雾里的盆地正被阳光涤荡起乳白色波浪，他仿佛置身云端，就在思绪徜徉的某一刻，斜坡在他身体底下瞬间消失，他被老铠带到了这儿。</p>
家人和秦纳都不会为他的突然消失感到难过。在悬圃，一个人毫无征兆的出现和消失是被上苍眷顾的神迹，它伴随着僧侣的神秘微笑，智者的睿智冷眼，行者的特立肃然。</p>
他的家人会和其他虔诚的平民一样，匍匐在圣明无状的神龛之前为他祈福，为家庭祈福。秦科会庆幸一直待他如宾客。他的消失正是秦科的虔诚得到的回报，是家庭的福祉。这想法能给秦童带来某种慰藉。父母离世早于他记事，秦科作为家长给了他最平静、最朴素的关爱。每次想起长兄那双粗壮的手和那张风霜雕刻过的脸孔，他都禁不住黯然神伤。</p>
而秦纳，作为一个“局外智者”（晶霖塔的人或多或少都认识一些这样的“不知情的思想者”），秦纳会怀疑他的消失是否是一种神迹，会在困顿中绞尽脑汁。红脸老头儿常常在私塾里足不出户，在神的圣徒与无神的智者之间选择自己的身份，并因此而愤怒。</p>
大多数时候他是睿智冷静的智者，可每次喝多以后就会发狂，“真正的无神论者并不存在——去死，死亡会把你带到神明跟前……可为此付出的代价太大，谁来告诉我有没有神？‘夹层’和‘无关’这样的字眼是不是名俱者在故弄玄虚？光的把戏，都是光的把戏……”</p>
秦纳总在说“光的把戏！都是光的把戏……”。</p>
有一次，在他疯狂地挥舞着一把弯刀向秦纳步步进逼的时候，秦纳一边随手遮挡，一边带着嘲讽的语气说：</p>
“瞧这些飞舞的光，你学习控制变维的能力不会白费，瞧它们，你的努力正在见效，它们正在你我之间重塑关于时间的结构！让光说话吧！等你能解读它们的语言，你就会被选择……</p>
这一步你应该把肘部抬起来，这样就对了……你会被选择，到时候你我就会在彼此的眼前突然消失。祈祷能唤来神迹？就像秦科笃信的那样，滑稽！哈哈，全都是光的把戏……这个动作太牵强了，你看，结构在此被截断，哈哈，躺下吧！”</p>
一定是光在玩把戏——在晶霖塔，每次听人提到“逆光”这个词，每次仰望天穹下的光锥，他的脑海里就会出现这句话。</p>
光的把戏，都是光的把戏……</p>
……</p>
胡思乱想了一早晨，该打开光锥了。</p>
秦童从桌面上滚下来，开始布置水晶，联通臻桥，观看相语。</p>
他的晨课——晶霖塔的晶霖天穹下，时光之桥将向他呈现最离奇的“光的把戏。”</p>
那时，他还不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阅读光锥。</p>
注：</p>
*①“﹀”是悬圃人秦纳标志那片坡区的符号。类似的还有～∽∨╮︵等等，它们大都有对称的符号。上标符号“~”，表示悬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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