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狄小七.记忆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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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胆子这东西唯一的依托是心灵而不是技艺，勇敢总是基于某种看似盲目的目的，而怯懦总有值得悔恨的恰当理由。”狂人先生今晚才刚刚说过，“勇气只与心灵有关，八竿子也打不着技艺的边儿。”</p>

（她在心里称呼那个影子“狂人先生”，以示与现实的珀迟曼先生有别。）</p>

四环阁在哪儿？</p>

她回想图书大楼三层的书架环形排列，说不定能从高处看到几个环，那里的中间有一块很大的空地。</p>

她把红包收在怀里，对Nina说：“走，我们去四环阁。”</p>

***</p>

哇，一群幽灵！</p>

图书室的灯光晦暗，蓝莹莹的影子站成一丛一丛的，比以往多出十倍。</p>

狄小七停下脚步，努力让自己平静而自然。</p>

确实在开会，有几个交头接耳的，彼此的头脑相互深入。</p>

石兽凳子上坐着几个持重的老影子，谢顶院士身在其中。他们矜持地和那些年轻的影子拉开了距离，也都假装没看到她悄悄走进来。</p>

“四环阁”竟是她的小隔断阅览室？</p>

那里面几个影子正在吵吵，围在外面的几个发现了她，推推搡搡地重叠在一起退到书架那边去，里面的争吵停止，只剩下一个声音兀自喋喋不休：</p>

“三维投影也不足以确切描绘Zera的空间——作者认为Zera所处的空间是曲面的，而之所以整个大陆没有被看成一个封闭的内球面，是曲率的大小和空间距离决定的。</p>

“可以据此理解‘悬河’：站在所在曲面的低点，保持一定距离，就像在碟子中央看碟子的边缘，我们看到的只是河流的造影，和海市蜃楼差不多。</p>

“只是本书描述晦涩，只说河水受到大陆自转和来自其他大陆的引力影响，同时起作用的还有地表条件、大气环流和热盐效应。最后这两个是指什么？”</p>

这不是白话文吗，哪里晦涩？</p>

狄小七淡淡地接话：“我觉得，有点儿像季风和洋流。”</p>

鸦雀无声。</p>

她走进自己的隔断，里面挤满了影子，有个坐在她的位子上。这么小的地方也可以聚会，对他们来说倒不算难为。</p>

她一步穿过好几个，“挤”得边缘的几个从书架缝隙里漏了出去。</p>

位子上那个中年人刚才正伏案详勘，让位的时候重叠在另一个影子里摇摇晃晃，和那个影子背对脸、脸对背地对视了一眼，彼此歉意地笑了笑，然后一起严肃地看着狄小七大咧咧地坐下。</p>

桌面上摊开着她离开时没收起的那张Zera总图，她的荧光记录还停留在自己划拉的臆想结构上，现在看看实在不太入流。</p>

歪七扭八的大陆，怎么看怎么像她刚才砸烂的核桃壳，雨伞画得像个蘑菇，虚拟的球被画得像个南瓜，一连串的月牙到满月歪歪扭扭地像是人类从爬行到直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