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天下人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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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和所有上了年纪的人都一样，怕自己被时间抛弃，拼命地想知道外面发生的新鲜事情。</p>

霜容公主检了几个都城中贵家的事情说了。有张家和李家联姻的；有隔壁宋家的小妾又惹自家夫人不高兴的；还有长街头上赵家终于有了个嫡出的重孙了。这些事情琐碎而杂乱，就像是普通的妇人之见都爱聊的那些琐碎一样。</p>

女皇听了也觉得有趣，对每件事情都评头论足一番，那样子和街头闲聊张家长李家短的妇人没什么两样。</p>

霜容公主看了女皇这样反而有些高兴。平时的女皇要么是高高在上，要么是自视清高，偶尔像普通妇人一样，议论些各家的是是非非才有了些鲜活的烟火气息。</p>

女皇看见了霜容公主发自真心的笑容，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这种笑容了。</p>

她道：“霜容，这些年可还有想念皇祖母？”</p>

霜容公主不知作何感想。</p>

她想念，她时时刻刻都想念。</p>

她最初记恨皇祖母，为何要对自己的父亲那般无情。后来她怀念皇祖母对她的种种好，心中有些留恋。再后来，她担心皇祖母是否身体安康。直到最后，皇祖母在她的心里远远离去，像是曾经她接触过的一个传说一样，远远离去，好像再也不能回来了。</p>

如今皇祖母问起，她竟然有些不知如何作答。</p>

沉默了良久，她说：“想念，一直想念。”</p>

女皇道：“朕也一直在惦记着你。想着你在那过的好不好。”</p>

霜容公主不知道女皇所说是真假，就当她说的是真的吧。</p>

女皇又问：“刚才你小姑姑过来和朕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她说外面有人在议论你和她谁是第一公主。你说呢？”</p>

霜容公主答道：“都是些无稽之谈，皇祖母不必理会。乐天公主是长辈，霜容公主自然是会尊敬的。”霜容公主如是说，可她没有说后半句，若是这长辈做的太像样子，她也会毫不留情反击，大不了就拼个头破血流，谁也不想好过。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会这么做的。</p>

女皇道：“你小姑姑也说，都是些无稽之谈，让朕不必在意。可真偏偏觉得有趣。你二人都是朕喜欢的孩子，虽然是姑侄，却有相似之处。这看似是在说你二人谁是第一公主，其实是在议论你们背后之人谁才是这天下第一之主。这天下人心就是如此，他们往往把最关心的事情都藏在心里，偏不说出来。说出来的却以为是自己最关心的。到最后他们想要什么，却都忘了。”</p>

女皇看似是在说天下人，实则她也在说自己。她也是，把自己最初想要的是什么都给忘了。</p>

她想要的是什么呢？</p>

保护她的家人不受伤害？这至高无上的权利？这权利带给她的种种美好的生活体验？</p>

她好像真的忘了。</p>

霜容公主听了女皇如此说，这其中牵扯到她最不愿意提起的朝政了。她连忙跪下说：“皇祖母，孙儿从来不知道自己背后之人是谁，孙儿只记得您是我的皇祖母，其他的一概不知。”</p>

女皇看着霜容公主，她如惊弓之鸟一般。是什么让霜容公主如此害怕？女皇当然知道她无心参与朝政，她也不会真的再对霜容做什么，只是她还是不放心，免不了还是要问上一问才算放心。</p>

女皇把霜容拉起来，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垫子说：“快起来，到皇祖母身边坐着。皇祖母自然知道你是无心朝政的，不必怕，继续和皇祖母说说话。”</p>

霜容就又接着和女皇说了些张家长李家短的琐碎，用过午膳以后，才离开。</p>

这是近日以来霜容公主在宫里待的最长的一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