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重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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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一阵马蹄声回响在空旷的街道上。</p>

门口守着的男人迎上前，“二当家。”</p>

刘意翻身下马，边走边道：“事情进展的怎么样？”</p>

“按照您的安排，他们已看到了那几封信。这几日邻水县的新上任的张大人，正在暗中调查邻水的几个药房。”</p>

“调查出什么结果了？”</p>

“已经怀疑到阿图的身上了。”</p>

刘意皱眉道：“怀疑？我已经给了他这么多时间和线索，到了现在还只是怀疑，呵，真是没用。去，再给那张大人送些礼，记着，动作小些。”</p>

“是。”</p>

“他们几个最近有没有什么其他动静？”</p>

那男人道：“敏儿小姐最近往桃苑里走的紧，今日梦周还往小姐院里去了一趟。”</p>

刘意问道：“她没事跑桃苑去做什么？”</p>

“听说是为了见那个叫淮之的公子。”</p>

刘意不可思议的笑一声道：“怪不得那日跑来和我闹，原是有了新目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长了千里眼，凡是长得好看些的，她就没有看不见的。整日疯疯癫癫没正形，行了，不提她了。最近你把晋安到邻水的商运线盯紧些，免得这块肥肉还没捂热就叫人毁了。”</p>

“是。”</p>

“对了，我听说前两天舟安山那边起灾了。”</p>

“是。”</p>

刘意停下脚步，看看头顶弯月，像把含笑的弯刀架在天上，仿佛来块云抖一抖它就能掉下来。</p>

刘意扯扯嘴角，“还真是老天爷都在助我。”</p>

桃苑里，难得的清闲，窗外清风卷着桃花香气，打在窗玖上。</p>

璟溶撑着手就这么看着院中那个发呆的人影。风起风落，带起那一缕发带晃晃悠悠。</p>

“梦周。”鹤山打着招呼，看见窗边璟溶的身影挥挥手，“淮之兄。”</p>

梦周回头看去，就见璟溶已经压着步子走近。她倒杯水放在璟溶左手边，顺口问道：“今日感觉怎么样？”</p>

“好多了。”</p>

梦周点点头，冲鹤山道：“你探听到什么消息了？”</p>

“刘意回来了。”鹤山说着点点桌子，“给我也倒杯水。”</p>

梦周没好气道：“你又不是没手，自己倒。”</p>

鹤山轻哼一声，嘟囔道：“重色轻友，区别对待。”</p>

梦周，“你说什么？”</p>

鹤山耸耸肩，“没什么，你知道刘意这些天去哪了吗？”</p>

梦周道：“我这几天转悠的时候，倒是听见几个下人说了几句，听说是去京都了，怎么了？”</p>

鹤山道：“那呀，只是一部分，听说刘意最近跑了晋安到邻水一带的几个商运分点。还派人去了京都，和抚海商帮的几位主事见了面。”</p>

璟溶道：“听说商运分点一直是谢迟负责。”</p>

鹤山点点头道：“是啊，听说这刘意和谢迟暗里一直较着劲，刘意近日频频出现在谢迟负责的地段上，又派人和老东家见了面。你们说，他是不是想趁谢迟不在帮内的时候，做点什么。”</p>

“若真是这样，此次确实是个好机会。”</p>

听着璟溶和鹤山一唱一和，梦周一脸茫然，“等等，你们这些听说都是从哪听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p>

鹤山啧啧两声，很是得意，“你啊，还是不够努力。”他话音刚落，一支利箭穿空，钉在廊柱上，几声嗡鸣之后回归平静。</p>

梦周起身转头看去，只见墙头扫过一片紫色衣角。</p>

“什么情况。”鹤山说着见梦周伸手就要拿那支箭阻止道：“小心些。”</p>

“放心，不打紧。”梦周说着取下那只箭上的卷纸。</p>

鹤山疑道：“你认识那人？”</p>

梦周思索两秒道：“算是吧，是个脾气不大好的朋友。”</p>

璟溶道：“信上说什么了？”</p>

梦周摊开信，信打头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字，加急转交。</p>

梦周不知张厚派人送给她的信怎么被盛岚截去，不过盛岚也算可靠之人，消息安全到了就好。</p>

她想着摸摸左下角的印章痕迹道：“是张厚那边来的消息。我之前拖他帮忙查邻水几个药房和小空说的那个地方，大约是有进展了。”</p>

鹤山道：“给我看看，啧，若真按张厚查的这个结果走，这风向可是对谢迟不利啊。”</p>

梦周敲敲桌子道：“确实，药房老板的供词指向他的手下，绍光后那条密道连接他负责的商运点，高府还留有他和高和的来往信件，这些可没那么好脱罪。”</p>

鹤山恍然道：“那这么看，刘意这几天在谢迟的地盘上转悠，不是收集罪证就是收买人心要策反他的那些手下喽。对了，还有谢迟在外的那些名声，你们想，越是危险的事情越赚钱，如果这事被捅出去，不用煽动，那老百姓也肯定以为这谢迟是为财行恶，到时候他可是生名两失啊。”</p>

“这么大的动静，传不到谢迟耳边吗？”</p>

梦周道：“淮之兄说的没错，这问题我也很奇怪。按理说谢迟人虽在外，可他与刘意搏了这么久，怎么说帮内也该有自己的耳目，可现在，他确是半点要反驳的架势都没有，奇怪，很奇怪。”</p>

鹤山忽惊道：“你们看，着火了，沈敏儿的院子是不是在那边！？”</p>

梦周和璟溶转过身，就见身后一片浓浓烟雾。</p>

梦周唰一下起身，“我去看看。”</p>

“欸，你…”鹤山话还未完，梦周就已经风一样奔出了桃苑。</p>

鹤山叹口气，“算了，由她去吧。”</p>

忽然，院中猛地窜起片长风，卷着一地落花流向东边。</p>

鹤山瞧着那景，忽的像想到什么一般，扭头看向璟溶：“不好，那片花田。”</p>

待璟溶和鹤山到的时候，火势早已不可控，风卷着火将花田燃成一片红映天，形势一片混乱。</p>

璟溶是在沈敏儿院外的一个角落里找见梦周的，她蹲在台阶边上，束发歪斜，披着件红色外衣，手上还沾了不少黑灰，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p>

“有没有受伤？”</p>

梦周抬起头，璟溶半跪在她身前，神情温柔，那语气就像是在哄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一般。</p>

梦周摇摇头，刚想拿手蹭蹭脸，就被璟溶一把止住。他掏出个帕子边擦梦周脸上的灰边道：“又被人骗了。”</p>

“你怎么知道？！”</p>

璟溶心叹口气，“但你对那个骗你之人心存愧疚，所以没处发脾气，正自我检讨。”</p>

梦周叹口气，很惆怅的模样，“说老实话，你在京都那官不怎么挣钱吧，所以才把看人猜事这种副业发展的这么好。要不我给你银子，你顺便再帮我看看明年我能不能时来运转，大发横财怎么样？”</p>

“过奖了，不过你若是真想看，我倒是可以给你算算。”</p>

“梦周！你在这干什么呢？你这一身又是什么情况？你不会趁乱谋财被人打出来了吧。”</p>

听见鹤山那一惊一乍的声音，梦周很头疼，“闭嘴。”</p>

“梦公子。”听见这声音，梦周唰一下站起身看向身侧，“月儿姑娘。”</p>

月儿攥紧手中盒子，挣扎了几瞬，终还是开口道：“刚刚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向你赔礼。”</p>

月儿说着把手中盒子递给梦周道：“这是小姐给你的。”</p>

梦周犹疑道：“那个，能不能劳烦你帮我带句话。”</p>

“不能。”月儿说完后，一改之前道歉的态度，翻个白眼扭头就走，一番变化看的鹤山啧啧称奇。</p>

鹤山调侃道：“你挺厉害呀梦周，我们就晚到这么一会儿，你又作什么妖了。嘶疼，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p>

“你该，还不赶紧走。”梦周说着转身看一眼被烧得七零八落的沈敏儿的院落，心叹口气。</p>

半刻前，梦周冲着火光奔过来的时候，沈敏儿院里已经乱做一锅粥。慌乱的人群里，梦周被人一把推撞在一个人身上，她转过身正好和月儿打个照面。</p>

“月儿姑娘，沈姑娘呢，她可还好？”</p>

“姑娘她。”月儿说着忽然顿住话头。</p>

梦周着急道：“她怎么了？”</p>

“我，我也不知道姑娘去哪了？”</p>

“可你不是沈姑娘的身边人吗？”梦周说着放缓语气，“你好好想想这时候她最可能在哪或者去哪？”</p>

月儿结巴道：“我，我知道了，姑娘要么是去堂室，要么就是回卧房拿那封信了。”</p>

听见那封信，梦周心猛地一沉，“这样，你带人去堂室，我去卧房找找。”梦周说完脱下外衣沾了水往沈敏儿卧房冲去。</p>

月儿看着那个奔走的身影，半晌没动脚，直到身边一个小厮跑过来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来，匆匆往外走。</p>

“月儿。”沈敏儿喘着气，一把拉住月儿道：“你没事吧。”</p>

“小姐，你回来了。”月儿说着声带哭腔，“还好你刚刚出去了。”</p>

沈敏儿笑道：“怕什么，我就是在里面也能平平安安走出来。”她说着看一眼院里情况，冲身边小厮道：“你去叫他们都出来吧，里面太危险了，这火势大，靠我们这些人手根本不够。”</p>

“是。”</p>

沈敏儿说着冲阿图道：“你去知会我二哥一声，就说借他的守卫队用用。”</p>

见院里人纷纷往外撤，月儿终于忍不住道：“小姐，还，还有人在里面。”</p>

“什么意思？”</p>

月儿咬咬唇道：“是梦周公子，我告诉他，小姐你可能在卧房。”</p>

沈敏儿气道：“你怎么不早说！我一会出来再收拾你。”她说完提起身边水桶浇在身上，冲进院里。</p>

“小姐，小姐。”</p>

“月儿姑娘，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我们进去就好。”院外几个小厮说完也提着水桶冲进去。</p>

“梦周，梦周！”</p>

梦周勉力睁开眼，“咳咳，沈，沈小姐，你怎么？”</p>

沈敏儿气道：“你是不是疯了，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不快和我出去。”她刚说完，顶上落下根柱子。</p>

梦周目光一凝，一把扯过沈敏儿往后坠去，两人落地相撞的那一瞬间，沈敏儿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表情凝固，“你，你是。”</p>

愣怔过后，沈敏儿瞬间起身，“这笔账，等出去之后我再同你算。起来！”</p>

沈敏儿带着梦周一出了院子，就愤愤撒开了手。月儿见此忙的伸手为沈敏儿披上外衣，低声试探道：“小姐。”</p>

沈敏儿站在原地攥攥手，她身边小厮立马往后退几步。几秒沉默后，沈敏儿有些烦躁地扯下身上衣服，扔在梦周身上，目光都未多停留一秒，语气里极力压着愤怒，“我们走。”</p>

想到最后的场景，梦周就不住叹气，她想过或许沈敏儿会知晓自己的女儿身，却没想到她会以这种不堪回首的方式知晓。梦周挠挠脑袋，有些烦闷，明明是身边这人的桃花债，怎么到最后报应全算在了自己头上，真是天道好轮回，次次都是她。</p>

上午沈敏儿院里才糟了火灾，临晚谢迟就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p>

“大哥，你不是还有几天才回来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p>

谢迟扫两圈沈敏儿，沉声道：“听说你今天为救人冲进火海里去了。”</p>

此话一出，沈敏儿立即乖巧道：“没有没有，绝没有。”</p>

“还撒谎！你以为我不在就不知道你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吗？”</p>

“大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不不不，绝没有下次了，我保证。”</p>

谢迟没接话，目光犀利直盯着沈敏儿，过了半晌，就在沈敏儿以为此事翻篇的时候，谢迟缓缓开口道：“桃苑里的那个淮之又是怎么回事？”</p>

沈敏儿心里咯噔一下，小声道：“没，没怎么回事啊，他是二哥请回来的朋友，我就是替二哥招待招待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