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绝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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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土壤，是潮湿而又泥泞的。</p>

尤其是汉军和叛军在这里对歭，用无数冲突让战马来回践踏过之后。</p>

如果在这样的土壤上，打几个滚，那就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瞬间变成抠脚乞儿的既视感。</p>

长得颇为英武的阎行，如今就邋遢得不行。</p>

脸庞和身上的战袍都沾满的泥土，几根耐不住寂寞的青草芽儿，还不离不弃黏在了他的鬓角。</p>

他这辈子，就没有如此狼狈过！</p>

而比起外表的狼狈，心中更是愤慨难当。</p>

本来他想拿华雄作为垫脚石，当成自己名扬西凉的开始，结果却是被华雄给羞辱了！</p>

华雄就射出了两支箭矢。</p>

第一支擦着他的鼻尖飞过，第二支射杀了战马，让他变成了倒地葫芦。</p>

更可恨的是，华雄拉了三次弓！</p>

第三次弓弦响起的时候，让他根本来不及细看，就本能的地上打了几个滚躲避箭矢。</p>

但是呢，箭矢没有等到，而是等到了己方将士猛然的轰然大笑！</p>

惊弓之鸟！</p>

阎行的脑海里瞬间就想起了，《战国策·楚策四》里的典故。</p>

也羞愧难当，恨不得从地上找个缝隙钻进去。</p>

至于华雄没趁着自己跌落战马之际射杀，是因为不屑为之，还是故意羞辱之，他已经不去纠结了。</p>

原因重要吗？</p>

他就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在渝中城内，就成为了茶余饭后的生活调味品。</p>

跟随他而来的羌骑，本来就对他靠裙带关系上位鄙夷，如今又看到了这一幕，绝对会大肆宣扬，津津乐道。</p>

尤其对方，是被羌人们亲切称呼为“天眷之子”的华雄。</p>

华雄可恨！</p>

我亦是可悲！</p>

阎行本来张开撑着身体的双手，用力的往土壤中陷进去。</p>

即使是手指被小石子割得鲜血直流，也无法转移正死死盯着远处，那一骑逐渐变小的背影。</p>

是的，华雄已经转身回营寨了。</p>

来得悄然突兀，去得也风轻云淡。</p>

就仿佛是正在睡觉时，门外有犬吠声太大，出来驱赶一番便回去继续高枕。挥一挥手臂，都不带走半片云彩。</p>

“司马，可还安好吗？”</p>

伴着身后数骑的急驰而来，有一人未等战马站稳就跳下来，扶着阎行就急声发问。</p>

他们几个都是阎家的私兵，是阎家派出来跟随阎行的。</p>

而军司马这个官职，是韩遂任命的，同样是为了给个官职拉拢人心。反正已经叛乱了，官职不要钱。</p>

阎行没有回答。</p>

一直等到视线中，华雄的身影彻底消失了以后，才站起了身体。</p>

“呼.......”</p>

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p>

再度睁开之时，眼眸里的沉稳，就抹去了脸庞上依稀的年少青涩。</p>

随即，就在家族私兵们诧异的眼中，对着不远处山坳那杆绣着“华”字战旗，深深躬身作了个揖。</p>

一是感谢华雄的不杀。</p>

西凉男儿，本来就恩怨分明。</p>

华雄的空弦而射之举是侮辱，是怨，日后他定会讨要回来。而各为其主，落败而不杀，就是恩，行礼算是作谢。</p>

另一方面，则是感谢华雄，让他看到了自己路该怎么走。</p>

想获得名声，想得到兵卒们的敬意，应该一步一个脚印的负重前行，用汗水和耐心将根基夯实。而不是好高骛远的，想着一蹴而就！</p>

就是很可惜，这个领悟有点晚。</p>

有了今天的事情，至少在渝中城里，自己是待不下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