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各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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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陇右，除了丰饶的渭水流域外，还有不少谷地也很肥沃。</p>

比如河湟谷地（金城郡一带），就养育了大量的人口，绝大部分西羌种，都起源于此。</p>

而华雄此刻率领两百骑卒路过的祁山，也是一片狭长型的谷地，称为汉源谷地。</p>

名字的来由，是指这里是西汉水的源头。</p>

唯一可惜的是，祁山一带，人口并不繁盛。</p>

西汉水蜿蜒而出，经过这里的时候水势颇急，又加上河床低于两侧的沿岸，无论是人力还是畜力，取水灌溉都很不方便。因而祁山一带的不少原野，没有被开辟出成为田亩，而是以畜牧为主。</p>

从冀县过来的黔首百姓以及郡兵家属，就是安置在这里。</p>

只见田野间，只有妇孺老弱在肩挑手提的取水，灌溉着新开辟出来的田亩。这样的耕种，事倍功半。</p>

也让策马而过的华雄，心头蒙上了一层忧虑。</p>

民以食为天。</p>

他作为一县之令，代天子牧民，解决黔首的温饱是最基础的本分职责。</p>

更何况，在上一世的记忆中，大汉朝马上就进入大争之世了，他治下连足兵足粮的条件都没有，还谈何趁势而起，乱中取栗！</p>

唉，水利灌溉的问题，得和阎先生商讨下，想个法子解决。</p>

他暗中将此事记下。</p>

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挥手回应田间劳作黔首们的热情招呼。</p>

却没有发觉，落后他半个马身的姜叙，一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影。</p>

姜叙终于知道，为什么夏育和阎忠，不顾修身养性积口德的士人风范，天天骂华雄为“竖子”了。</p>

堂堂七尺男儿，被天子亲自钦点的县令，竟然把心机用在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身上！</p>

这个小女孩，还是未过门的妻子夏婉！</p>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p>

昨天他还在猜测，华雄用什么办法让西县弓箭社的兵卒们不会军心不稳。哪料到，今日从卤城出发的时候，边上就多了一小队人马。</p>

是夏家的十数位私兵护卫夏婉，还带着一些黔首运送吃食去木门道劳军。</p>

顺便传达一个消息：华雄去了历城后，会带领十几个随从，翻山越岭偷摸回落门聚武山坞堡一趟，看看盖勋和夏育是否平安。</p>

听起来，好像能搪塞一番。</p>

关心下爱民如子的旧日上司，还有授业恩师，也是人之常情嘛。</p>

但木门道那边正鼙鼓争鸣，厮杀正浓，怎么让夏婉一个小女孩靠近前线呢？</p>

想隐匿奇袭陇西的消息，可以找称病、旧伤发作或者安抚铁笼山那边羌胡等其他理由，干嘛用这种这种办法......</p>

就不怕夏司马知道了，抡起环首刀就劈？</p>

姜叙腹诽不己。</p>

对此，华雄是不知道的。</p>

就算知道了，也只能耸耸肩，无奈的苦笑一番。</p>

要是有别的办法，他也不会打上夏婉的主意。很简单的道理：在西县黔首舍生忘死的时候，凭什么县令不能同生共死？</p>

伤病，又不是死残！</p>

至于铁笼山那边羌胡的情绪，有他们这些缴纳赋税的编户更重要吗？</p>

唯有夏婉，以县令未过门妻子的身份出面，用大汉朝传颂不衰的孝悌义理，才能让黔首百姓们觉得情有可原。</p>

闲话少叙。</p>

华雄等人行色匆匆，路过历城的时候也不停留，只是和赵昂打个招呼，便行色匆匆的赶到了铁笼山。</p>

华车和县尉杜痞子已经带着三百骑卒恭候了好久。</p>

这些骑卒，都是从羌胡部落挑选的勇士，也是之前跟随华雄去牧苑拼过命的那一批。在上次丰厚战利品的刺激下，让他们热情蓬发。</p>

最显著的表现，是他们都心甘情愿的披上了大汉火红色的军服。</p>

恩，这批淳朴的人儿，在华车日以继夜的洗脑下，已经被华雄用小恩小惠给砸晕了。</p>

之前只是接受官府的编户授田、承受五户出一丁随征，享受大汉朝廷庇护的互惠互利而已。而如今，更接受了华雄口头上的承诺，供给官府一匹河曲战马，可以享受十年之内各种赋税全免。</p>

一点都不担心，做出承诺的华雄，被叛军给灭了。</p>

又或者，朝廷将华雄调任他方，而西县后继的县令不认这笔账。</p>

对此，在赶赴武都道的路途上，姜叙对华雄的感官，又一次变化了。</p>

他策马与县尉杜痞子并肩，借着上次并肩作战的熟稔，悄悄的拉开了话题，“杜县尉，司马的名声在羌人之中可真是让人佩服啊！口头上许个诺，就让西县多了近千匹战马。我方才还听说，这些羌胡部落，为了争夺跟随司马前往陇西郡的名额，还内部械斗了起来。要不是司马的义弟华狩始约束，说不定还会死不少人，有这事吗？”</p>

“有的。”</p>

杜痞子点了点头，抓着乱糟糟胡须咧嘴，一脸的与有荣焉，“我们的这位县令，在羌人中可是有‘天眷之子’的美誉！”</p>

额......</p>

姜叙抽了抽嘴角，觉得和没读过书的人说话，有点心累。</p>

他当然知道华雄有“天眷之子”这个称号！</p>

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想了解一下杜县尉这位冀县老人，对华雄的行事奸诈，有没有额外的看法罢了！</p>

“恩？伯奕为何如此神情？”</p>

看到姜叙的表情有些不对，杜痞子有些意外。</p>

随即，便拍了下额头，又继续咧嘴，“是我忘了，伯奕你和华小子没有接触多久。我偷偷告诉你啊，华小子当年.......”</p>

所以呢，姜叙更加心累了。</p>

他对华雄的过往事迹，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p>

不然的话，当初也不会接受同族姜隐的一句邀请，就前来西县出仕。</p>

当即，索性也不再玩士人豪强“闻弦音知雅意”那套作态，直接打断杜痞子的滔滔不绝，将小夏婉去木门道的事说了。</p>

“让妇孺靠近战场，传扬出去了，终究不是什么好名声。司马如今声誉在羌胡里如日中天，得来不易。杜县尉，你是司马身边的老人了，要不找个机会劝说下？”</p>

杜痞子一听，就狠狠的盯了姜叙一眼。</p>

有事就直接说事嘛！</p>

拐弯抹角的干嘛呢，一点都没有西凉男儿的豪迈！</p>

不过呢，对方的话语，他也算是听进去了，眉毛都紧紧的皱了起来。</p>

作为征战近二十年的老卒，他对让小夏婉前线劳军这事，也心底里排斥的。</p>

踌躇了半晌，他探过来脑袋，压低了声音，“这事我去劝吧，不合适。华小子一直都很有主张，听不进去我的话。这样吧，等战事消弭了，我找个机会去武山坞堡那边，找盖太守出面说。盖太守如果愿意开口，华小子一定会慎重考虑的。”</p>

“如果是盖太守出面，那是最好了！”</p>

明显的，姜叙松了口气，击掌而笑，“果然还是姜老辣！杜县尉真是深谙人情世故，小子愧不如也。”</p>

“滚，我不识字，少文绉绉的犯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