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零章、偏师诱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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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仓城外，汉军营寨。</p>

隶属前将军的中军大帐内，董卓与牛辅相顾而坐。</p>

两人案几之上，烤得外焦里嫩的羔羊肉，以及温好的并州汾酒佳酿，都没有动用过的痕迹。</p>

可见他们没心情饮宴。</p>

其中，跪坐于下首案几的牛辅，脸色煞白，眉目之间尽是苦涩之意。</p>

依旧乌黑茂密的胡须，伴着嘴唇哆嗦了好一会儿，他才拱手致礼，艰难的蹦出了几个字，“小婿能得今日荣华富贵，皆赖外舅提携之恩。此时此刻，安能有不允之理乎？”</p>

好吧，董卓将他招来，是商议让他当替罪羔羊的事。</p>

说是商议，也是定论。</p>

因为牛辅根本不会反抗，更不敢有异议。</p>

让他主动担责，牵扯的考量，他不需要董卓分析也能明白。</p>

然而，明白是一回事，心甘情愿却是另一回事。</p>

他年齿尚堪堪四旬，正是年富力强、满腔斗志要建功立业之际，忽然要无奈为董卓担责被朝廷问罪，终究是心有幽怨的。</p>

“唉.......”</p>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董卓脸上也露出一丝怜悯，声音悠悠，“此番无辜连累于你，是我想除华雄之心太急了。不过你也放心，至多三五年，我就算是倾家荡产去喂饱张让赵忠等中常侍，也要让你官复原职！”</p>

呼........</p>

牛辅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将脸色恢复如常，还努力给了董卓一个笑容，“小婿与外舅本是休戚与共，外舅口出自责之言，是折煞小婿了。再者，只要外舅权柄依旧，小婿尚未老迈，岂能一辈子沦为乡下老农邪？”</p>

“甚好。”</p>

微微颔首，董卓不复再言语。</p>

直接举盏，以长者之尊敬了牛辅一杯，将此番情谊记在了心里。</p>

而就在此时，门外亲卫有声传来，“启禀将军，别部司马张文常已归来，有事求见。”</p>

张绣回来了？</p>

他还能有什么事求见！</p>

不就是华雄这个竖子，将本将军假传消息之事，捅给皇甫郦了呗！</p>

董卓眉毛微挑，旋即又让脸色阴沉了几分。</p>

用眼角余光不留痕迹的，撇了脸色又开始发苦的牛辅一眼，才出声，“让他进来吧。”</p>

“诺。”</p>

伴着亲卫的应声，一阵脚步声响起。</p>

撩开账帘布进来的张绣，很恭敬的行礼，“见过董将军、牛校尉，绣归来缴令。”</p>

“恩......”</p>

摆了摆手，让张绣站直身躯，董卓露出和蔼的面容，“文常连番奔波，多有辛苦，待会儿自寻军需官领取奖赏吧。”</p>

不得不说，董卓能让麾下尽愿效死，是有道理的。</p>

哪怕是此番自己谋划不成，也不会迁怒于他人，还念及了张绣的奔波之劳。</p>

“诺！多谢将军赐下！”</p>

张绣连忙再度行礼致谢，然后才抬起头，面露喜色，“将军，绣前来禀报之事，乃是想告知，将军诱敌之策，事谐矣。”</p>

嗯！？</p>

董卓闻言当即睁大了眼睛。</p>

而下首的牛辅更加惊愕，闻言直接就站直了身躯，连案几都给撞倒了。</p>

将美酒和吃食洒了满地都是，让军帐内狼藉一片。</p>

不过呢，董卓没心思计较这些，而是目光死死的瞪着张绣，“文常，你此言何意？”</p>

见他们二人惊诧，张绣心里也有些好笑，连忙解释了一番，“回将军，华狩元已经接了将令，表示愿意当诱饵之事。皇甫军正，也已经前去禀报左将军了，想必等下左将军会遣人来诏将军前去商议。”</p>

呃.......</p>

牛辅满脸惊喜交加，不由将有些疑惑的目光，投到董卓身上。</p>

他有点想不明白，方才这位外舅还要让他担责呢，结果张绣就来告知事情已经办妥了。</p>

这里面，是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吗？</p>

面对牛辅的疑惑，董卓有些无语。</p>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p>

当年他可是威胁过华雄，要取了其性命的！</p>

如今他竟然没有趁机报复？</p>

难道是，这个竖子所图甚大，想到了让本将军更加难堪的伎俩？</p>

董卓捏起了胡须，眯起来的眼睛，让戾狠的眼神不停的闪烁。</p>

咳咳........</p>

几声轻咳，张绣打破了他们的沉思，从袖子里掏出一片布帛，向前一步双手呈上，“将军，这是华狩元托付我送来的书信。”</p>

你不早拿出来！</p>

董卓心里有些不悦，脸色如常的接过，细细看了起来。</p>

看着看着，就捏起了胡须，面如沉湖，陷入沉吟。</p>

也让账内其他两人屏障了呼吸，不敢惊扰。</p>

布帛不大，写着的话语，也就寥寥数句。</p>

“呈前将军表，雄昔日年少，不识礼数，在美阳时冒犯将军虎威，实属该死。如今年齿渐长，常为此悔恨不已，亦怀负荆请罪之心。正逢将军为国谋，图叛军之策来，雄不才，愿全将军之意，率军助之。但愿将军亦能释怀，效仿故段太尉与张太常故事，雄不胜感激！”</p>

恩，段煨和张奂的故事，是指这两位名将因为对待羌胡作战的政见不合，演变成为结仇。段颎任职司隶校尉的时候，就想将收罗罪名将张奂赶回西凉，沿途杀害。</p>

后来张奂以书信示屈服之意，让段颎释怀才做了罢。</p>

这件事情，作为张奂旧日麾下的董卓，也是知道的。</p>

因而，他也明白了华雄的意思。</p>

华雄想借此机会，化解两人之间的昔日矛盾。</p>

并且说彼此同为西凉边陲之人，将自己摆放在后辈的位置，表示了对董卓的敬意。</p>

诚意，堪称满满。</p>

让素来暴戾恣睢的董卓，都有了些犹豫。</p>

如果抛开了昔日美阳之事，好像自己和华雄也没有冲突吧？</p>

好一会儿，他张开眼帘看着张绣，“文常，你与忠明前去散关时，忠明可是对华狩元说了什么？”</p>

“回将军，段校尉有言告诫华狩元。”</p>

张绣颔首，将路上早就踌躇好的言辞扔了出来，“段校尉言，将军乃国之干将，又是我等凉州豪杰，让华狩元以礼事之。”</p>

“哈哈哈.......”</p>

瞬间，董卓就爆出了一阵大笑，顾盼间颇为自得。</p>

笑完了，又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段忠明啊，有心了。也不枉老夫当年拉他一把！罢了，文常，你再辛苦一趟，替老夫回复华狩元一声：我西凉男儿，当锐意进取，着眼未来，从不执念于旧日之事。”</p>

好嘛，他这是接受和解了。</p>

“诺！”</p>

当即，张绣就恭声而应，刚想做别而去，却又被叫住了。</p>

“文常且慢。”</p>

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董卓抬手推翻方才的决定，眼眸还闪过几道精光，“恩，你先归去歇下。待我去会完左将军后，再寻你说事。”</p>

这出尔反尔的，也让张绣满腹疑惑。</p>

但也不敢问，应了诺后，自行归去等候。</p>

而旁边的牛辅就没有这番顾忌。</p>

他见董卓已经起身，准备前去找皇甫嵩商议，便连忙出大帐呵斥部曲备马随行，沿路上问出了疑惑，“外舅，可是发觉了华狩元有不良居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