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章、有功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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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武帝刘秀，起兵数年就延续了汉柞，有两个原因很关键。</p>

其一不用说，是他没有学王莽当开国之君。</p>

而是沿用“大汉”为国号，继承了两百年的政治遗产。</p>

其二，则是得到了地方豪强们的支持。</p>

这两个原因，也让刘秀并没有像从刘邦至汉武帝期间那样，清洗新旧势力以及压制地方豪强。比如丈量土地和要求豪强们交出隐匿人口、增加中央政府控制力的权宜手段。让那些在改朝换代中坐大的地方豪强，得以继续在新时代延续他们的存在。</p>

因而，他给后世子孙留下了一个大坑。</p>

地方豪强随着时间慢慢坐大，就会催生土地兼并和人口“消失”的问题。</p>

因为天灾人祸等各种理由失去土地的自耕农，不能减去赋税的义务，就选择藏匿和依附于豪强之家来逃避赋税，让大汉朝的财富与人力集中到了豪强手里。</p>

比如历史上资助刘备的糜竺，家中就是“祖世货殖，僮客万人，赀产巨亿”的豪族。</p>

【注：东汉末著名思想家、尚书郎仲长统，在《理乱篇》记录了地方豪族的奢靡：豪人之室，连栋数百，膏田满野，奴婢千群，徒附万计。船车贾贩，周于四方；废居积贮，满于都城。琦赂宝货，巨室不能容；马牛羊豕，山谷不能受。妖童美妾，填乎绮室；倡讴伎乐，列乎深堂。宾客待见而不敢去，车骑交错而不敢进。】</p>

而且豪强坐大后，还会催生华夏民族骨子里“富而思贵”的渴望。</p>

他们以财力为依托，努力拓展仕途上的人脉，遣送子弟拜师专研经学，将自己变成官僚体系的一员。</p>

也就是想从“豪强”，转变为“门阀”。</p>

享誉当今大汉朝第一门第的汝南袁氏，因为四世三公的威望，让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就隐隐有了“阀”的规模。比如在某些方面，袁家一句话，要比天子刘宏更管用（大汉朝仕途风气为二元君主制）。</p>

地方豪强，才是让大汉朝走向没落的缘由。</p>

这点华雄很清楚。</p>

只是他没有想到，賨人这个群体在汉化过程中，竟然也有学有样的催生了豪强政治。</p>

七大姓首领以及其他邑君，也在不断的兼并族人的土地，让许多下层的賨人，沦为附庸或者佃户。</p>

但是这些首领更坑。</p>

所有的賨人，在很早之前就编籍了！</p>

他们就算选择依附了邑君，也无法逃掉赋税与兵役！</p>

再加上“越是纯粹的群体，就越容易出现霸凌”的现象，生活在底层賨人要忍受来自首领与官府的双层剥削。</p>

这也是他们频频起兵叛乱的原因。</p>

那些首领与邑君，也纵容他们叛乱。</p>

毕竟将内部矛盾转移出去，才能他们这些上位者持续保持着权势与财富。</p>

在气候温润、土地肥沃的巴郡，平地开辟为田亩，丘陵种桑麻蓄养牛羊，出产一直都很丰厚，但都被邑君们占据。</p>

这也是当时杜邑侯他们，答应和华雄交易铁锭、旨酒和賨布的缘由。</p>

他们这些上位者，粮食和布匹一直都是不缺的。</p>

刚好运送铁锭、酿酒和织布等事，都可以让底层賨人卖力气换粮食温饱，堪称一举两得。</p>

是的，底层的賨人，在同族邑君眼里，不过是源源不断积累财富的工具罢了。</p>

就和西凉羌人们的牛羊一样，活着要源源不断出产奶酪制品，死了也要被贡献出皮革和血肉让人类温饱。</p>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武都散关华雄给以板楯蛮抚恤时，这些賨人痛哭流涕也不意外了。</p>

他们的邑君，可不会有抚恤这种事。</p>

更不会去思考，失去壮丁的族人家中，孤儿寡母会不会无以为续。</p>

尤其是，他们的命，早就被首领卖给华雄了。</p>

乡愿，德之贼也！</p>

得知缘由后的华雄，心头上再次闪过一句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