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去危就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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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到书房来，你有话要对我说吧。”</p>

说着敬出向二楼走去，玹羽也跟着上了楼。</p>

去父亲书房，都是他做错事要被责骂的时候，每次都忐忑不已。但这次他觉得自己不去，才会更加难安。</p>

二楼的这间书房摆满了各种医书和植物标本，小时候的玹羽经常会偷偷溜到这里，把玩父亲的植物标本，将标本弄得四分五裂更是家常便饭。但责罚他的不是敬出，而是昔庭。最后还是敬出来求情，昔庭才会放过玹羽。</p>

虽然敬出也会责罚玹羽，但都因他不好好念书学习，对于玹羽其他的错误，敬出都是十分包容。但现在看父亲的背影，却显得有些可怕。</p>

敬出坐在书桌旁的藤椅上，玹羽则坐在书桌另一侧。面对父亲深蓝色眼眸射出来的视线，玹羽有些承受不起，他低下了头。嘴欲张又阖，在狠狠咬了自己嘴唇一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p>

“我打算去明洲，去玄景宫。”</p>

说完这句话，玹羽感到整个书房中的空气像是凝结了，沉重又冰冷。</p>

一直低着头的他，能感到父亲那股强烈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他身上。</p>

敬出没有做声，他在等待玹羽接下来的说明。</p>

玹羽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道：“那些黑衣人是冲着我来的，却误伤了枔子，还让苾子也受了伤。早英他们也是因此而死……”，玹羽说着情绪有些激动，他稍稍压制自己一下，“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不能把你们都卷到危险中来。”</p>

“这就是你的觉悟吗？”</p>

一直盯着玹羽的敬出终于出了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斥着怒气。</p>

敬出不爱笑，也不爱发火。只有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才会对总是调皮捣蛋让他头疼的玹羽叹上两口气。但此时一上来就显怒意的情况还从未见过，这让玹羽浑身都紧绷起来。</p>

“如果你就是因为这个要离开妖林，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你出去吧！”</p>

敬出眉头深锁，站起了身，来到窗下，背对玹羽。</p>

“不是的！爹！”</p>

玹羽焦急地一把拉开身下的藤椅，也站了起来。</p>

“你是我的孩子，不管是何人想要你性命，我都会保护你。你根本没有必要为这件事担心。”</p>

“不是的！”玹羽狠命地摇了摇头。</p>

“回你的房间去！”</p>

敬出微微提高了声音，向着玹羽一甩长袖，但却被玹羽抓住了。</p>

敬出回过头来，玹羽拽着他的长袖已经跪了下来，眼里噙满泪水。</p>

“在发生今天之事前，我就已经想过要去明洲了……”，玹羽吞咽一下，将溢出的情绪硬压回去，“如果我不回去，会给盛承王后还有玖羽她们姐妹带来杀身之祸。不仅是王室，还会波及整个虹国，会有更多的人因此而死。今天看到早英他们惨死，就像在我身上剜肉一样……是我害死他们的！”</p>

玹羽仰望着敬出，早已是满脸泪水，继续道：“我不能逃避，我不能让盛承王后还有玖羽，我的两个妹妹也陷入如此险境，我有义务保护她们！”</p>

听到最后一句话，敬出整个人都僵直了，他不知自己保持这个姿势看了玹羽多久。最后对玹羽说的那句“我知道了”也不知是何时说出口的，他不知他是如何结束这场谈话的，更不知玹羽是何时离开书房的。</p>

他只知道四周的空气都变了味道，变得是那样苦涩，每吸一口都让他全身刺痛不已。</p>

“你同意让玹羽走了吗？”</p>

昔庭有些担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敬出一直将头靠在自己搭在窗口的左臂上，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窗外已是一片夕阳晚景。</p>

“他的理由正当，我没有理由不让他走”，说着敬出又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也挂着忧郁，“我不能阻止他成为一名好兄长，他没有逃避而是选择积极面对。而对于选择逃避一切的我来说，是没有资格阻止他这么做的。”</p>

听着敬出的话，一股哀伤也涌上昔庭心头。她一手环住敬出右臂，一手搭在他的肩头，并将头靠了上去，安抚着他。</p>

“你永远都是玹羽的父亲，我们一家人还会团聚的，一定会团聚的……”</p>

不管是说话的昔庭，还是听者的敬出，他们都是不相信这句话的。就像他们年轻时离开家，相信自己能够忘掉过去的一切，斩断和过去的一切联系。但此时他们才真正发现，有些东西他们不是想忘就能忘的了的，或许他们还渴望唤醒禁封在自己内心深处的记忆。</p>

玹羽的离去，带给夫妇俩无尽思念，他们的想法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这也是之后悲剧的开始。</p>

玖羽背上系着小布袋，架着拐吃力地走到后院中。她听到了飞马的嘶鸣声，抬头望去，少年绿色的发辫随风飘舞。</p>

玖羽有些吃惊，但旋即又低下头去。</p>

“你想要不告而别吗？”玹羽牵着一匹飞马，来到玖羽身边，“我不是说过吗，你一个人根本无法在妖林中随意走动，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了。”</p>

“我待在这里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飞到空中我总会找到方向的。”</p>

玖羽皱着眉头，接过了玹羽递来的缰绳，但她拄着拐，根本连上马都做不到。</p>

玹羽一把抱起妹妹，将她扶到马背上，道：“你太天真了！飞到空中也会迷路的，因为从空中看妖林，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气。我敢打赌，你会继续往南飞，一直飞到海面上去。”</p>

“才不会！”</p>

从未有人敢如此揶揄玖羽，让她面颊不禁有些发红。但嘴上否定，心中却在担心玹羽说的话会成真。</p>

玹羽露出坏笑，一把抢过玖羽身上背着的布袋，扛在自己肩上。不等玖羽反应，便已骑到另一匹飞马身上。</p>

玖羽吃惊地望着他，嘴微微地张了开。</p>

玹羽回头朝她一笑，道：“我来做你的护卫，一直护送到玄景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