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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上为什么会带着苍蝇？”</p>
“买的时候有的呀！我想要苍蝇不想要花，可是爸爸说买了花才能有苍蝇……”</p>
“那花儿呢？”</p>
“你等着，我给你！”漾漾屋里的北墙下全是她的玩具，她从中取来一束塑料杆的大红布花，那是扶桑花。晓棠靠在枕头上，双手捏着这束红艳艳的大红花，眼睛却盯着花心里的小苍蝇。为什么红花不是吸引小王子，而是招惹苍蝇呢。她恍惚间走了神。</p>
“你为什么不喜欢花儿呢？”晓棠问漾漾。</p>
“因为它太红了！”漾漾坐在地上，头也没抬地回答。</p>
晓棠听得若有所思。</p>
“晓棠阿姨，你听过鱼儿唱歌吗？”漾漾从地上铺的软垫子的缝隙中，抠出来一只彩色的塑料小鱼，小手捏着一寸长的鱼儿在地上来回游走。</p>
“没有！你听过吗？”晓棠有气无力。</p>
“我听过！我爸爸说我睡觉了的时候……会听到！”</p>
“那鱼儿唱的是什么歌？”</p>
“呃……这个！我都忘啦！嘿嘿嘿……我爸爸说一般人只能听到鸟儿唱歌，但是只有我可以听到鱼儿唱歌！”</p>
“为什么？”</p>
“因为他们走得太快了，把鱼儿给吓跑了，所以他们听不到鱼儿唱歌，只能听到……听到那个鸟儿唱歌。”</p>
“那鱼儿唱歌好听吗？”</p>
“嗯……不太好听！跟我爸爸唱的有点儿像……呵呵！”漾漾抬起头冲着晓棠不好意思地笑了。</p>
“你喜欢你爸爸唱的歌吗？”</p>
“当然啦！我妈妈喜欢，我哥哥喜欢，我也喜欢！”</p>
“他唱得不好听为什么还喜欢？”</p>
“欸……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都喜欢我爸爸……唱的歌呀。”</p>
“鸟儿唱的歌不好听吗？”</p>
“呃……好听，可是……我爸爸说鸟儿唱的歌是给别人唱，鱼儿唱的歌是给自己唱，所以不好听！”</p>
“为什么唱给自己的歌不好听？”</p>
“因为鱼儿在海底很孤独，它看不见阳光……还有花花、小草、小朋友！它很可怜的！”</p>
晓棠咀嚼着这番话，想自己跟那鸟儿一般，只会装点自己给别人唱歌——更是可怜。不觉中她流下泪来。</p>
“晓棠阿姨，你为什么流泪呀？你不开心吗？”漾漾放下鱼儿，趴在床棱边观赏女人流泪。</p>
“嗯。”晓棠点点头，腹内彷如吃了黄连籽一般——苦不能提。</p>
“你把你的眼泪当成小星星，你脸上就有彩虹和月亮了……”漾漾转身去取自己的粉色小熊镜子，然后在晓棠面前举着镜子。</p>
“晓棠阿姨，你看到你脸上的小星星……嗯还有彩虹和月亮了吗？”漾漾兴致高昂地问。</p>
晓棠看着镜中的自己，惊得哑口无言、面色铁青。漾漾以为她上当了，笑嘻嘻地放下镜子对晓棠说：“他们说只要一拿镜子让我看小星星和月亮，我立马不哭了……呵呵呵……是不是好神奇呀？”漾漾见晓棠不哭了，又扭起了屁股。</p>
“他们是谁呀？”晓棠拿起镜子，望着里面空洞、可怜又可憎的影子，似要望穿一般。</p>
“我爸爸，还有我妈妈。我哭的时候他们说我脸上有好多好多的小星星，还拿镜子给我看！”</p>
“那你脸上有星星和月亮吗？”</p>
“嘿嘿嘿……”漾漾捂着嘴笑了，说：“我什么也没看见啊……他们是骗我的，我刚才也在骗你呀……”漾漾拉着尾调，指着晓棠憨笑。笑完了见晓棠阿姨面无表情，漾漾自觉没趣，低头坐地上玩自己的玩具。晓棠看着继续在地上玩乐的漾漾，独自伤神。</p>
“晓棠阿姨，你知道你是一只什么鸟吗？”</p>
“什么鸟？”</p>
“你是一只麻雀！”</p>
“为什么？”</p>
“因为爸爸早上说……以后你要在我家住……”</p>
“为什么住在你家里我就是一只麻雀？”</p>
“因为麻雀不喜欢……它也……也懒得自己盖屋子，它就借住别人的屋子。老师说麻雀把家安在了雕的大巢里，然后过着舒服的日子，谁也不用怕了……就。”</p>
“嗯。”晓棠点点头。</p>
“因为大伙儿都害怕大雕！所以没人敢欺负麻雀了。”漾漾悄悄说出这一句补充的话来。</p>
“你是麻雀吗？”</p>
“我才不是呢！”漾漾噘嘴仰头。</p>
“为什么？”</p>
“我不喜欢住别人的鸟巢，我也不喜欢用棍棍盖房子，我喜欢我自己的屋子，将来我长大了……我……我自己给自己盖一个大屋子，粉色的大屋子……有鱼儿和星星的大屋子……”漾漾比划着自己脑海中的理想居所。</p>
晓棠听得轻轻呜咽起来。</p>
忽然漾漾的电话手表响了，原来是致远出来时听到屋里有对话，估摸晓棠也饿了。</p>
“漾漾，你在哪里呀？”</p>
“我在屋子里！”</p>
“晓棠阿姨醒来没？”</p>
“她醒了，她在哭呢！”</p>
“你过来把饭菜给小阿姨端过去，然后好好哄一哄小阿姨，好不好？”</p>
“好的！”漾漾收到命令，蹭地起身出屋，麻利地去厨房端饭菜。</p>
晓棠这一顿吃得特别踏实。</p>
晚饭后老马在看电视，漾漾又偷了两张红票子，本想着出去找周周，结果致远不同意。最后小人儿将钱又扔到床底下。晓棠睡睡醒醒，漾漾自觉孤单，小身板这里窜一窜那里蹭一蹭，最后靠在沙发边儿老马手里的遥控器那儿，站一会儿趴一会儿，中间偷按了几下遥控按键，被老马调回来，见得不来甜头——碎崽娃生气了。挺着身板，双手抱胸，像只鸭子一样在客厅里踱来踱去，两只小眼气呼呼地瞅着老马。</p>
“这电视机——是你妈给我买的，不是给你买的！”老马冲着发怒的漾漾强调这一事实。</p>
“哼！”水桶里洗澡的小不点儿，生起气来倒挺逼真生动，老马被逗乐了。</p>
平生最烦女人哭，老马怕小娃儿转怒为悲，索性退一步，给她调到老鼠和猫的那个频道上，爷孙两一块看。一会大猫追撵老鼠，一会老鼠挑逗大猫，漾漾坐在地上，仰着脑袋认认真真地看，奇音怪调地笑个不停。她在看电视，老马在看她。老鼠往左跑她头往左转，猫朝右追她脸朝右摆，如此来来回回地小嘴儿张了两个小时没合住，一气儿追到九点才罢手。</p>
致远这两天有些忙，一有空躲进自己屋里。桂英回来后先去安慰晓棠，姐两长聊一番，眼见晓棠睡下她才出来。十点钟仔仔回来，老马不动声色地继续收集他的稿纸并监控他的洗澡用水。</p>
自己的大红票子被人偷了三回不知不晓，只一个劲儿地惦记别人扔了多少纸、费了多少水。说来这老老小小着实可爱，各打各的算盘，各念各的经，各施各的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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