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二圣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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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李治将国政委托给武后打理，武后就爱上了这个工作。虽然大唐帝国的疆域在不断扩大，户口在不断增加，军政事务日益繁忙，每天的奏表、驿报象雪片一样飞向长安或洛阳，但武后都能从容处理，从不叫苦叫累。</p>

随着时间的推移，武后对权力的迷恋越来越深。</p>

除了内外命妇每天要向她请安问好以外，王侯、相公、刺史、左右十六卫将军、北衙禁军都要向她汇报请示工作。</p>

这种俯瞰天下的感觉远远超过了她站在含元殿上的见闻，只有她在梦中化作鹦鹉游历须弥山时的感觉才能与之相媲美。</p>

李治病好后，到宫内各处游玩，发现各殿宫女都变了样，没有对自己味口的，甚是不悦，只有偶然入宫的贺兰敏月能引起他的兴趣。</p>

龙朔元年四月，帝后在洛阳合璧宫处理军政事务，调集苏定方、契苾何力等三十五支军队进攻高句丽，李治想亲自率领大军殿后，一举征服高句丽。</p>

考虑到李治大病初愈，武后和许敬宗等学士分析后，觉得时机尚不成熟，上抗表劝谏皇帝不要亲征高句丽，李治勉强同意。</p>

一个月后，武后听说从事乐舞谐戏的女艺人经常遇到男人的性骚扰，场面龌龊不堪，便上疏请求禁止天下妇女从事俳优之戏行业。</p>

李治下诏施行，当时也没有人说什么，从此民间的娱乐活动少了不少。这就是中国没有艺伎回忆录的原因，而崇拜隋唐的倭国则将艺伎发扬光大了。</p>

龙朔二年正月，武后在洛阳设置太府寺少卿一员，又增设国子监，与长安对等。到二月，武后又鼓动李治大规模更改文武百官的职务名称，自己也在宫内宣布更改内官名称。</p>

李治觉得挺好玩的，如果改名成功，官民都接受并喜欢新名称，那么他是创始者会被永远纪念，如果不成功再改回来就是了，所以爽快地答应了。</p>

二月四日，李治下诏更改文武百官的名称：</p>

尚书省为中台，门下省为东台，中书省为西台，尚书左右仆射为左右匡政，左右丞为肃机，侍中为左相，中书令为右相，尚书为太常伯，侍郎为少常伯；其余二十四司、御史台、九寺、七监、十六卫，都按通俗易懂的原则改名，职权任务依然如故。</p>

武后下令更改后宫内官的名称：</p>

将贵、淑、德、贤四妃改为赞德二人，正一品。昭仪、昭容、昭媛等九嫔改为宣仪四人，正二品。美人四人改为承闺五人，正四品。才人五人改为承旨五人，正五品。宝林二十七人改为卫仙六人，正六品。御女二十七人改为供奉八人，正七品。采女二十七人改为侍栉二十人，正八品。增设侍巾三十人，正九品。</p>

看武后改革后宫内官名称和人数，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的意图是什么。</p>

是什么？她担心皇帝的身子骨越来越差，会受不了太多美女的引诱而提前升天；妃嫔职权不明晰，会造成外戚成群干扰皇帝公正执法；所以她通过改名来明确妃嫔的职责是赞助皇后治理阴德，宣示皇后的礼仪，承接帝后的命令，侍候梳头和传递巾帛。</p>

也就是说，妃嫔必须转变以往把自己当成生育机器和娱乐工具的观念，振作精神管理后宫各种事务，服务上级，教育下级，做好传帮带工作，为帝后分忧解难。</p>

八月八日，右相许敬宗请求退休，这年他已经七十岁了。他是拥武派元勋，又是会动的百科全书，为帝后的统治作出了重大贡献，帝后当然不同意，一起挽留他，封他为太子少师，同东西台三品，仍知西台事，但不再任右相。</p>

龙朔三年正月十一日，起用武后的亲信司列太常伯李义府为右相。</p>

但李义府贪婪成性，屡教不改，仍然发动全家卖官鬻爵，李治劝告他收敛一些，他竟然不听。又请风水先生杜元纪为自己的宅第看风水，到处观风望气。</p>

其子右司议郎李津居然敢接受长孙无忌的孙子长孙延的贿赂七百缗铜钱，帮长孙延获得司津监一职。右金吾仓曹参军杨行颖向李治报告了这个事。</p>

李家收受贿赂收到皇亲国戚的头上了，藐视皇家威严，李治终于忍无可忍了，四月二日，捉拿李义府下狱，派遣司刑太常伯刘祥道与监察御史、详刑大夫共同审鞫他，命司空李勣监审。</p>

查得实情后，将李义府除名，流放巂州；李津除名，流放振州；其他儿子及女婿一并除名，流放庭州。</p>

李义府的夫人入宫找武后说情，但武后没敢出这个头。在亲信李义府和东岳先生因为违法乱纪而接连被拿下后，武后感觉到李治对她的识人用人能力产生了疑虑，夫妻感情也有了裂痕，那么该如何弥补呢？</p>

武后回忆起永徽五年三月十二日，这一天李治为了安抚她失去爱女之痛，特意带她一家到麟游县万年宫郊游踏青，对她爱抚备至，这也是她最感动的时刻和印象最深的日子。</p>

武后小声唱道：“爱是那么美，我心陶醉，被爱的感觉……”然后就去劝说李治到万年宫去休闲度假。平日带病操劳国事，身心疲惫，当然需要游玩来调剂一下，放松身心，所以李治一听大悦，当即答应。</p>

麟德元年二月十日，帝后又一起到万年宫郊游踏青，游山玩水，又欣赏了一遍《九成宫醴泉铭》。睹物思旧，武后引导李治追思自己的女儿，女儿如果活着，今年恰好满十岁，十年了，日子过得真快呀！</p>

李治眼含热泪，在山巅松树下和武后相拥而泣，春风拂过，撩起了二人的黄袍和霞帔。</p>

转眼到了三月三日，清明节，帝后率领三公、九卿、大夫在万年宫醴泉广场举行大射礼，诸藩酋长和四夷使者也都应邀参加。</p>

过了几天，李治追封女儿为安定公主，谥号思，将她的坟墓从德业寺迁到崇敬寺，卤簿鼓吹及供奉祭品等葬礼参照亲王礼制。</p>

李治这样做是向外宣示帝后的感情已经复合了，武后的弥补计划取得了成功，而且不久之后，武后又怀孕了。</p>

帝后复合本来是可喜可贺的事儿，有的朝臣却非常不高兴，如西台侍郎上官仪以及和他有诗歌辞赋唱和来往的学士。</p>

这些朝臣因为有共同的封建礼制信仰而组成了一个反武小集团，千方百计离间帝后的亲密关系，在外派人侦察武后使者的动静，在内埋伏内寺伯王伏胜这个棋子，监督后宫。</p>

而上官仪和王伏胜跟其他反武朝臣相比还有个特殊身份，上官仪在贞观年间曾经担任过陈王咨议，为陈王李忠出谋划策，迁任秘书少监后仍然指导李忠的学问，跟李忠有感情。</p>

上官仪入仕之初是任职晋府参军、东阁祭酒，长期辅佐李治，是东宫旧人，所以能得到李治的提拔，升任宰相。但他同情太子李忠的遭遇，又对武后不满。</p>

王伏胜入宫初期是在六局院门口当守卫，后来调入陈王府服务，曾经长期伺候陈王李忠，双方建立了深厚的感情。</p>

所以上官仪和王伏胜两人不仅仅是反武，还想帮助废太子李忠复辟。</p>

看到帝后复合，上官仪非常着急呀，一有机会就在李治面前批评武后的政策不好。一天，李治召上官仪到蓬莱宫右银台门之北的学士院待召值班，与他讨论政策得失。</p>

上官仪乘机说：“龙朔元年陛下没有亲征是一大失策呀，如果陛下亲征，殿后大军必然成为压垮高句丽的最后一根稻草呀！痛失此等良机，今后又将大动干戈。”李治叹一口气，缓缓地说：“怪朕身体不佳，国本不可轻动！”</p>

“臣以为禁止妇女从事俳优之戏也有待商榷！”上官仪又说。</p>

李治点头赞许道：“禁止妇女从事俳优之戏，短期看，是避免了女艺人受到的性骚扰，但长期来看，等于断了妇女的一条谋生之路，是因噎废食之举。”</p>

上官仪意味深长地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呐！”“卿对前年改革文武百官的名称有什么看法？外边有什么议论？”李治问道。</p>

上官仪对：“哎，这事儿不能说得太细。三省六部的名称源自东汉光武帝，历经三国两晋南北朝，到隋文帝手上正式确立，名称也有更改变迁，并非一劳永逸。所以陛下的改革也无不可，不过外朝学士反映不太习惯，史官记载与以前不同，常要翻书查找才能对应，恐非长久之策。特别是内官名称，哎，不说也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