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滕王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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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二年秋，洪州都督阎伯屿重修了赣江边的滕王阁，打算趁着重阳节旬休之时，在滕王阁上举办文学盛宴！</p>

阎伯屿有个女婿，叫吴子章，擅长写骈俪文和赋颂，自负才高，但他的仕途不够畅达，没有被朝廷重用。</p>

吴子章和夫人阎菊香一起向阎伯屿建议，要想办法在滕王阁盛宴上搞出点名堂，让女婿一鸣惊人，一举成名！</p>

阎伯屿想了想，叫吴子章事先准备好一篇序文，并背得滚瓜烂熟。</p>

到时候，在滕王阁上举办诗会，群贤毕至，纷纷献诗，然后仿照兰亭诗会，要当场写一篇序文，估计仓猝间无人能够写出，这时就轮到吴子章大显身手了！</p>

吴子章一听大喜，回到书房翻箱倒柜，查找古书典故，字斟句酌，反复推敲，写成了一篇序文。</p>

这时，阎伯屿派人广发英雄贴，邀请当地群僚和知名文人参加宴会。主要人物有：赴任途中在洪州停留的宇文州牧，当地词宗孟学士，掌管武库的王将军和洪州西山的郭真君。</p>

有位仆从回来报告，说：“刚才在客舍里听说新住进了一位大才子，名叫王勃，说是去南下省亲的，要不要发邀请函？”</p>

阎伯屿一听，来了兴致，说：“王勃？就是那位献过颂、写过檄文的神童？他可是闻名天下的人物啊，当然要邀请了！况且他以前做过李贤的侍读，而李贤刚刚被册立为太子，前途不可限量啊！”</p>

仆从领命而去，来到客舍，向王勃递上邀请函。王勃一看，大喜，因为他好久没有和知名人士一起把酒临风，吟诗作赋了，当即答应赴宴。</p>

次日上午，王勃独自走到滕王阁附近踏勘地形，观赏风景，一边走，一边构思诗歌和骈俪文，为在宴会上献文作准备。</p>

到了重阳节那天，王勃换上了一袭崭新的圆领袍衫和纱罗幞头，手执折扇，前往滕王阁作客。</p>

吴子章和阎菊香已经站在阁楼下恭迎贵客，见到王勃，收过请柬，鞠躬道：“王先生，上面请！”王勃一摇折扇，缓缓走上楼阁。</p>

来到滕王阁上，见酒桌花席都已经摆好，靠江边还摆着一方大案几，下铺经席，显然是为了写文章而准备的。</p>

先来的宇文州牧走过来和王勃亲切握手，说：“你就是写《乾元殿颂》和《斗鸡檄》的神童？久仰、久仰啊，果然是一表人材，闻名不如见面啊！呵呵。”</p>

王勃也说道：“惭愧、惭愧呀！在下不过是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啊！哪能入宇文州牧之法眼呢？”</p>

宇文州牧敛容道：“王先生出口成章，出语不凡啊！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呐！”说完竖起了大拇指。</p>

“谁说一介书生。无路请缨，就不能参加宴会了？”众人寻声望去，见一个老儒生模样的人走上来，也提着折扇。</p>

宇文州牧急忙迎上前去，说：“原来是词宗孟学士到了，欢迎、欢迎呀！呵呵。”孟学士向众人一拱手说：“孟某来迟，诸公莫怪！”</p>

见客人来得差不多了，阎伯屿请各位依序入座，准备上菜上酒。坐在王勃身边的是一位道士，中年人，手持马尾拂尘，身穿黄紫仙褐法帔，头戴芙蓉冠，脚穿圆头阔底麻布鞋，仙风道骨，神采奕奕。</p>

道士对王勃说：“久仰王先生大名，不在长安侍奉明主，敢问先生归途何处？”王勃回答：“哎，王某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如今某抛弃了一生的功名，打算到万里之外的交趾县，去朝夕侍奉父亲王福畤大人！”</p>

道士一扬马尾拂尘，说：“贫道听说交趾县北面的海域很危险呐，有风高、浪急、礁多三大风险，船只经过会发生剧烈的颠簸，王先生此去一定要小心啊！”</p>

王勃拱手谢道：“谢谢道长的善意提醒，王某一定倍加小心！”</p>

这时，赣江红鲤鱼送上来了，王将军招呼贵宾们说：“各位宾客们，这是洪州特产啊，敬请品尝，鲜不鲜，美不美呀？”</p>

孟学士对道士说：“郭真君，别顾着唠叨，这赣江红鲤鱼真的美味无比呀！”那道士是洪州西山净明道的大弟子郭璞，道行高深。</p>

郭璞夹了一块红鲤鱼送入口中，王勃也吃了一口，连叫好吃。</p>

鄱阳湖大闸蟹也送上来了，阎菊香领着女仆开始给各位贵宾斟酒了，喝的是著名的豫章清酒，味甘如饴，醇厚香浓，回味悠长。</p>

孟学士端起酒觚痛饮一杯，走到栏杆边登高望远，吟诗一首云：</p>

昔人登览处，遗阁大江隅。</p>

叠浪有时有，闲云无日无。</p>

早凉先燕去，返照后帆孤。</p>

未得营归计，菱歌满旧湖。</p>

阎伯屿拍手叫好道：“不愧是词宗啊，一觚酒即吟成四韵！”众人都一起鼓掌。阎伯屿趁机示意女婿拿出文房四宝笔、墨、纸、砚。</p>

吴子章端来案板，上面摆放着上等的笔、墨、纸、砚，阎伯屿起身对各位来宾说：“承蒙各位贵宾赏脸，光临滕王阁，参加阎某举办的文化盛筵，阎某在此向各位表示衷心地感谢！”掌声响起来。</p>

“世事无常，名胜之地不能常来，盛大的筵席也难以再聚，兰亭集会已经成为陈迹，石崇的梓泽也变成了丘墟。这次文化盛筵，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旬日休假，胜友如云，如此难得的机会是不常有的呀！”</p>

“阎某不才，恭请各位按照各自分到的韵字赋诗，施展潘岳、陆机那样的才笔，各自谱写瑰丽的诗篇，怎么样？”“好！”众人齐声喝彩道。</p>

“那么，下面将依照兰亭集会古圣先贤的例子，先请一位才俊写一篇序文，作为集会的总纲，就象东床快婿写的《兰亭集序》一样！”</p>

阎伯屿说完，吴子章端着案板恭请各位来宾，说：“请，请，请！”</p>

先是端到孟学士面前，孟学士已然听出了主人家的弦外之音，那东床快婿不就是指的吴子章么？那还怎么写？所以推辞不写。</p>

然后端到宇文州牧面前，宇文州牧也明白主人家的意思，面带微笑，也推辞不写。</p>

坐在远处的王勃急不可耐了，看到文人骚客济济一堂，主人家又热情好客，盛情款待，所提要求又是在座诸位平素擅长的，怎么就没有人写呢？</p>

王勃十分纳闷，而自己，早已经酝酿好了一篇饯别序，计划在临别前献给主人，以答谢主人的深情厚谊！所以他心里默念道：让我来，让我来！</p>

吴子章把案板端到王将军面前，王将军一笑，说：“王某只会舞剑，哪会舞文弄墨？不写、不写！”</p>

又端到郭真君面前，郭真君一扬马尾拂尘，笑说：“贫道只会祈禳、斋醮，以消灾解厄，哪里会写文章啊！不写、不写！”</p>

又端到其他宾客面前，其他宾客都推辞不敢写，终于称了王勃的心愿。</p>

当吴子章把案板端到王勃面前时，王勃激动地起身接过案板，走到大案几前，铺开卷轴，跪坐在经席上，提笔开写了！</p>

吴子章凑到他背后一看，题头写的是：《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p>

依照王勃的个性，自然是要将酝酿好的胸中成竹全部写出，以供文人骚客们品鉴的！</p>

阎伯屿见王勃泛然不辞，脸色一下阴沉下来，拂袖而去，到楼下更衣室更衣！表示你王勃再不懂潜规则，俺这宴席就要散场了，让你站在阁楼上喝西北风去！</p>

王勃心里说：哎，主人家，您别走呀，晚生的文章绝对不差，包您老满意！晚生敢打包票，俺这文章是平生写得最好的一篇，以报答您老的盛情款待呀！您干吗要走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