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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在一片欢腾的氛围里,像水里打滚的元宵,来来回回不肯消散,林愉初六便赶回上班去了,这是近几年她在家里呆过的最长的日子。韩琳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偶尔唠叨一两句,抱怨女儿们长大终究不会留在身边。</p>
外公和爷爷那一辈走得早,没赶上享清福的好日子,林悦对于外祖父一辈人的回忆,停留在三岁前,家乡陵园里矗立在花海后的墓碑,黑白照片上的人影,卷携着历史的余蕴,那个年头,过年也是如今这般吗?</p>
大学第一份实习作业,林悦选择走进基层,在外公的家乡,那片贫瘠的荒山下,一个无名的小村庄。</p>
她联系到镇上街道办的主任,递交了实习申请,很快就被安排到了创建办公室,负责扶贫工作。</p>
这里和她想的不一样。</p>
工作,不是那么清闲;人员,不是那么稳定。一个人负责几项工作是常有的事,下村干部往往踩着泥在田坎里跟人说话,并不是为了显得任劳任怨,而是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节奏,只为提高效率。</p>
林悦望着平野上黄灿灿的冬小麦,一望无垠,电线杆上几只没赶上南迁队伍的燕子,哼着孤独的歌,民房里袅袅的炊烟徐徐而上,蓝天白云一线间,横亘着高大的山脉。</p>
“我们在大草原的湖边</p>
等候鸟飞回来</p>
等我们都长大了</p>
就生一个娃娃</p>
他会自己长大远去</p>
我们也各自远去</p>
……”</p>
林悦唱着歌,走在田间地头,对着镜头拍了一套写真。</p>
周围寂寥无人,空气里有些畜粪的气味,她低头看了一眼靴子上的泥巴,无奈地叹了口气。</p>
“林悦!你怎么也回来了?”</p>
林悦抬头看到了高中同学郑源远站在岸上。</p>
“嗨~”林悦激动地挥挥手,她颤巍巍地从土路上走过去,郑源远伸手扶住她,林悦踏到田岸上拍着靴子上的灰尘。</p>
两人沿着乡间小路,慢悠悠地走着,太阳暖洋洋地撒在身上,林悦伸了个懒腰,郑源远一直盯着林悦的脸,好像她从西安回来后,漂亮了许多。</p>
“你考西安了?”郑源远找了个话题。</p>
“嗯,你呢?”</p>
“我在杨陵呢,你不知道吧,杨陵还有一座大学。”</p>
“杨陵?”林悦想了想,“杨陵……在哪儿呢?”</p>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听说过吗?”</p>
林悦摇摇头,觉得这个名字又长又奇怪。</p>
“我以后会回来的。”郑源远看着田里的麦子,“我会在这里工作。”</p>
“噢。”林悦不理解,留在这里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也是一件伟大的事。</p>
“你呢?”</p>
“我……”林悦的思绪又飘到珠穆朗玛峰之巅,她想到了世界上所有名胜古迹的缩略图,像放胶片一样闪过,最后停在了詹森杰和肯塔基州。</p>
林悦笑了笑,嘴里冒着白色的雾气,“我不知道。”</p>
郑源远用超过一本线二百分的分数,报了一所农林院校,和他为人一样质朴真实,每年几百万大学生,总会有返乡的人在末线城市发着自己的微光。</p>
“我参加了一项乡村调研活动,前天开始,目前已经访问了三十户。”郑源远又开启了新的话题。</p>
“三十户?你们在调研什么?”</p>
“什么都调研,感兴趣吗?走,前面就有一户,你去吗?”</p>
“去!”林悦把连衣帽一摘,跟着郑源远跑进了前面一家农户的大院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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