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萧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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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忽远忽近，眼前晃动着的，是各种不安的眼神，焦急的面容，耳边听到了众人的话语，却不能分辨那究竟是什么意思。</p>

身体也是忽冷忽热，一时像是自己在那火场之中，正在被火烧火燎，一时又像是在军中练武场上，被一桶凉水从头淋到脚的冰冷彻骨。</p>

直到有一天，一股清凉的水灌进了他的喉咙，他的神智才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安静地睁开了眼睛。</p>

周围的环境却和先前不一样，喉咙好渴。</p>

他艰难地张嘴说道：“水……”</p>

立刻便有一杯水递到了他的唇边，一只有力的手掌扶起了他的脖子，将那甘露一般的茶水慢慢喂他喝下。</p>

他努力转脸看去，却见到了一张意外的面容，竟是竺法蕴在照顾他，她似是没有睡好的样子，眼下都浮起了浅浅的青色淤痕。</p>

寄奴心中一动，只觉得心头涌起一股暖意，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想要看明白她的心意。</p>

只见竺法蕴面上那焦灼的神色一闪而逝，立刻恢复了原先那种大大咧咧的模样，笑道：“你可别误会，你已经昏睡了五天了，照顾你的丫鬟们都累得不行，我才自告奋勇来帮忙看顾你一会，谁知道我才陪了你这么一小会，你便醒了过来……”</p>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又觉得自己说得颇有些漏洞，不能自圆其说，忙岔开话题道：“你还不快谢谢我，都说了我是高僧了，有我的庇佑，你才能醒的过来。”</p>

寄奴露出了微笑，轻轻地说道：“谢谢你。”</p>

竺法蕴愣愣地望着他虚弱的笑容，竟觉得自己眼中有热热的水流在滚动，她忙转脸说道：“我去通知师叔你醒了。”便急急地走了出去。</p>

紧接着进来的却不是竺法汰，而是更令人意外的，会稽城的主人，会稽内史谢裕。</p>

寄奴惊讶地看着他俊美的容貌，一边客气地举手抱拳道：“抱歉，我实在是起不了身，不能给您行礼，真是僭越了。”</p>

谢裕亲切地在他身边坐下，毫不介意地说道：“我们两人还要拘泥那些虚礼吗，这次变故来得突然，我还在想，不知何时才能再次与你畅谈呢，谁知道那么快又见面了。”</p>

寄奴瞥了一眼他的神色，却看不出什么端倪，心念电转，故意低声叹道：“这次是我鲁莽了，您对我们兄弟几人都有恩，听闻您被围在城内，我便急着想要来相助于您，却不知对方防备这样森严，竟是一个大意伤到了自己，真是贻笑大方啊。”</p>

谢裕大笑，开怀地说道：“军中之人，哪有不受伤的，此番你做得很好，若不是你烧了他们的粮草，只怕如今我还被困在城中出不去呢，届时京中会传去什么消息，谁也不知道，只能任人颠倒黑白。”</p>

寄奴试探着问道：“这么说来，那些……恩，贼匪都退去了吗？”</p>

谢裕点头道：“是的。”</p>

寄奴又问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呢，我看他们兵强马壮，人多势众，只怕来头不小。”</p>

谢裕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答道：“他们号称是五斗米教的教徒，说是为了解放城中受难的百姓而来，然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