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眠花谣，相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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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未静，高烛照红妆。</p>

方巧对着菱花铜镜，细细描了柳叶长眉，搽了艳红溢香的口脂，拿指甲挖了一滴凝春乳，在手心里轻捻化开，指间轻挑，从皙白脖颈往下，一路柔柔地抹下去。</p>

方才，她梨花带雨、连惊带吓地跟岳昭哭闹了一场，总算哄得他承诺：等过了这个风头，便会向太子求助，想办法为方家平反。</p>

方巧一双白脂般的嫩手理着衣襟，媚眼如丝地斜了一眼躺在镜台上的小瓷瓶，嘴角一抹志得意满的笑。</p>

有御史弹劾又怎样？</p>

事在人为！</p>

小纸片正妥妥地藏在瓷瓶里，那是她的底牌，岂能轻易亮出来！</p>

青青从隔壁卧房出来，乖巧地走上前去，抬高了铜镜，方便方巧端照。</p>

“姐姐，驸马呢？”</p>

“公主府来人，说是和静不舒服，叫驸马回去瞧瞧。”</p>

方巧左右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一张芙蓉俏脸上尽是不屑之色。</p>

“都什么时辰了，堂堂一个皇家公主，找男人找到十洲春来，还嫌自己的脸丢得不够么？”</p>

青青有些担忧地望着她：“那驸马他……”</p>

“好妹妹，姐姐再教你个乖！这男人一旦发了狠，任凭她使出十八般伎俩，也回不了头。”方巧飞眼一笑，拍拍青青的嫩颊：“放心吧！驸马的心在哪儿，我自然知道！”</p>

“那就好！姐姐总算是苦尽甘来了！”青青似是由衷地为方巧高兴。</p>

蓦地，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叶笛响，转了个调皮的唿哨，伴着一声女子的娇笑，从眠花阁前经过。</p>

青青手指一顿，她抬起头，看向朱窗下的银莲花更漏。</p>

寅时二刻！</p>

十洲春里，云情雨意渐疏，花楼里剩下些零散踉跄的脚步，也在半醒半醉间，走向春尽梦好的深处。</p>

“姐姐晚膳用得少，不如再用些点心，驸马不知几时能回来，且有的熬呢！”</p>

青青端过那一碟酿花饴糖放在方巧面前，笑道：“托姐姐的福，我也尝尝这皇宫里的点心。”</p>

说着，她掰下一点儿饴糖放进口中。</p>

“不值什么，敞开了吃！你若喜欢，日后有的是！”</p>

方巧想着即将到手的好日子，仿佛也开了胃口。</p>

她把酿花饴糖掰成小块放进嘴里，以免粘到新涂的口脂，一面漫不经心地问：“太子睡了？”</p>

“姐姐放心，太子已经安睡了！”</p>

“你今晚做得不错！傍上太子，你以后不愁红不了。或者，等我进了国公府，你若想待在我身边，也由得你！”</p>

“多谢姐姐！都是姐姐教得好，若无姐姐，青青此刻还不知流落何处！”</p>

饴糖如蜜，一点点沁透整个味蕾。方巧心情甚好，眉梢染春花黄摇，刚匀过的面颊有些异常的红艳，话也多了起来。</p>

“好妹妹，这男人的心思，就像这酿花饴糖，你若想知道它是什么馅儿做的，就得这么一口一口地含在嘴里尝尝，等它落了肚儿，这糖就是你的了。”</p>

青青笑了笑，没有说话。</p>

一小块酿花饴糖从她虚拢的衣袖里滚出来，寂静无声地落在灯影暗摇的地砖上，像是一抹微讽，一点点、一点点冷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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