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烂透了，再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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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生了，是个漂亮的女娃！”</p>

医院手术室外，护士抱着刚出生的婴儿走到男子旁边。</p>

男子面容邋遢，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探头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孩，目露失望。</p>

他敷衍地“嗯”了声，没等妻子出来，转身就走了。</p>

护士抱着孩子愣在原地，良久叹了声：“又是个重男轻女的，可惜了。”</p>

朝颜被母亲抚养到两岁，便扔给了她那个“监狱三兄弟”样样都沾的父亲。</p>

父母自由恋爱结婚，母亲是在怀孕后才发现父亲是个坏种的，当时月份大了，将她生下来就与父亲扯了离婚证。</p>

母亲也是个生性凉薄的，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自然走得干脆利落。</p>

母亲把她扔给父亲，父亲又把她扔给了妓女。</p>

朝颜早慧，三岁记事。</p>

妓女磕磕绊绊将她抚养到四岁，就跳楼自杀了。</p>

彼时年幼，只知道那个总是打骂她的女人，再也见不到了。</p>

长大后才知道，女人精神崩溃，早已心存死志，吸食白粉后爬到楼顶，纵身一跃，结束了短暂的一生。</p>

她在女人的出租屋里待了不到半年，房租到期，就被房东毫不留情地丢了出去。</p>

女人走后，她一直就在街上、垃圾桶里捡别人吃剩的残羹冷炙，穿别人不要的破烂衣服。</p>

她很爱干净，因为女人总是把她的被褥衣服洗得很干净，甚至会在抱她之前，将自己里里外外洗得满身都是沐浴露的茉莉香。</p>

所以她也不知不觉养成了这个并不适合她生存的习惯。</p>

郊区的烂尾楼被风雨侵蚀得残败不堪，她在残垣断壁中拼凑搭建了一个容身之处。</p>

三平米的小屋瑟缩在烂尾楼的墙角里，她在这里生存了三年。</p>

她总会蹲坐在街头巷口，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路过。</p>

她想，衣着鲜亮的小女孩手里的糖葫芦是什么味道？</p>

她想，幼儿园里欢欢喜喜跑跳出来的同龄人为什么那么开心？</p>

她想，母亲的怀抱与父亲的肩膀是不是很安全？</p>

可从未被爱过的人，怎么会知道答案？</p>

她不知道，糖葫芦是酸酸甜甜的，同龄人开心是因为有父母接他们回家，母亲的怀抱和父亲的肩膀是能遮风挡雨的。</p>

她以为一辈子就会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但是更深的地狱还在前方，她不得不去淌。</p>

那天阴雨绵绵，空气潮湿粘腻，她肩膀与下颚夹着一把刷得发白的碎花伞，蹲在老旧的胡同口数着砸在小水坑里的雨泡泡。</p>

一只皮鞋踏过来，无情地踩碎平和的景象。</p>

她抬头往上看的双眼瞬间落入阴鸷疯狂的眼眸中，她认得这双眼睛，是她的父亲。</p>

“你找我？”她听到自己的声音。</p>

“走，”男人粗鲁地拽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碎花伞落在水坑里时，她听到他说，“只要你听话，我天天让你吃肉。”</p>

不用天天吃肉，我也会听话的。她在心里这样回答。</p>

她欣喜极了，一心以为爸爸是来带她回家的，她以后再也不用看别的小朋友吃糖葫芦了，她也能吃到了！</p>

她七岁了，能上学了，爸爸也会过来接她放学，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p>

被渴望蒙蔽双眼的人，是不会想到这个人是抛弃过自己的，她便是如此。</p>

她憧憬的未来，在她被带到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时，骤然破碎。</p>

沙发上坐着陌生的光头男人，面前铁盘里盛着几块点心，光头男叼着烟，翘着腿道：</p>

“这就是你女儿？”</p>

她爸爸恭敬地答：“是的，森哥，我可以加入帮会了吗？”</p>

“不够，”光头男吸了口烟，慢悠悠吐出烟圈，指着铁盘里的点心，笑得恶劣：“让她都吃进去，才行。”</p>

她看到爸爸瞪大了眼睛，须臾后，顺从地拿起一块点心递到她嘴边，哄着她：“乖女儿，吃吧，甜的。”</p>

甜？她不置可否。</p>

她混迹大街小巷，流浪了三年多，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p>

她亲眼看到那个抚养过她的女人吃过这样的点心后，变得疯狂暴躁。</p>

她知道，这是毒，女人吃了它，没活过一年就死了。</p>

她只是憧憬一份从未得到过的爱，可从未想到，她的亲爸爸，重新出现时，竟将毒药亲手奉上。</p>

她生平第一次剧烈挣扎，稚嫩的翅膀拼尽全力试图挣脱暗无天日的深渊。</p>

光头男将她按在桌子上，打碎了一地的啤酒瓶，她的挣扎就像抱薪救火，越用力越动弹不得。</p>

她在心底疯狂呐喊！</p>

救命！谁来救救她！</p>

来一个人吧！</p>

哪怕是一个人！</p>

求求了！</p>

哪路神佛能来救救她，她保证绝对会是祂最忠诚的信徒！</p>

然而，无论怎么求，都没人来救她。</p>

光线照不到的暗处，神明也不会降临的。</p>

腐朽阴暗之地，神明是不屑踏足的。</p>

当爸爸的手按住她的脑袋时，她突然就停止了挣扎。</p>

她没有哭，没掉一滴泪，更没有求他们，因为她知道，这些是没用的。</p>

她嗅了嗅唇边的点心，桂花味的，很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