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雨寒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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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稍稍回退，一场大雨还未降下，天穹上的星光洒落，通过帐篷的间隙，柔柔披在秦羽霓肩上。</p>

没有白天黑夜的囚禁日子，让人迟钝得无法辨别具体的时间。连日来没法动弹，秦羽霓仿佛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p>

动不了的时候就爱胡思乱想，秦衣楼的姐妹们，城里认识的人，小徒弟春芽的处境......</p>

思虑最多的，还是和师父林语桐在洛川的日子。</p>

师父死了，害死她的人，竟然是心里最在意的那个人，甚至差一点就要嫁给他。</p>

或许，他从山神庙外救下我，便是抱着另外的目的吧！</p>

朝廷、权力、谋算......</p>

只觉得这些东西距离自己实在太过于遥远，到得如今海啸一般突然出现在眼前，秦羽霓只觉着仿佛置身于深渊之中，被周遭数不尽的水草缠绕着，越坠越深——</p>

城门一战后没怎么见过李震，倒是把秦羽霓抢回来的东琉人派了一个侍女过来照顾，虽然语言不通，喂喂饭之类的事情还是能照顾——绑住秦羽霓的绳索就没有解开过。</p>

东琉人的意图秦羽霓很清楚，那个叫做柳生柴舟首领兴冲冲地拿着假图纸来谈过——当初糊弄绫傅斯的那份图纸不知怎么就到了他们手里，想来是他回程的途中撞上叛军了吧。</p>

至于东琉人想要迷花绫工艺，反正图纸是假的，不如虚与委蛇，给些许诺，让自己的处境好过些，换取他们信任说不定有机会逃脱。</p>

不过第二天那个东琉侍女就被换掉了，来的是一个叫做幽儿的冷面婢女，整天板着个脸不说话。</p>

许是叛军不放心东琉人，换了个信得过的吧，逃跑计划胎死腹中，眼中希望的光亮黯淡下去。</p>

轰隆——</p>

一声闷雷炸响。</p>

趴在帐篷里的少女略微仰起头来，不知何时星光已被浓云遮蔽，漆黑一片。</p>

接着默默趴回去，等待命运降临。</p>

“敌袭！”</p>

帐篷外听得一声喊，接着整个营地都沸腾了。</p>

锣鼓喧嚣，喊杀震天。</p>

混乱而嘈杂的脚步声彻底驱走了秦羽霓的睡意，她使劲扭扭腰，让身子侧躺过来，一点点挪近帐篷边缘。</p>

外面的火光沁入毡布，把整个帐篷晕染得昏黄。</p>

“靖月司的人！”</p>

“来了、来了！”</p>

“在那边。”</p>

......</p>

大雨终于降下，秦羽霓看不到外的混乱，只听得动静越来越大，不见有停下来的迹象。</p>

机会难得！再次尝试掐断绳索，可是手指完全没有办法用力，不知过了多久，帐篷突然被掀开了。</p>

看到了来人，少女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p>

“是、是你！”秦羽霓涩声道。</p>

杨之独勾唇，似笑非笑：“休息好了？该你表演了。”</p>

他解开秦羽霓的双腿，把人推出帐篷。</p>

气血突然冲进双腿阻滞的经脉，极度的酸麻如蚂蚁啃噬，秦羽霓闷哼一声，跌跪在泥水里。</p>

雨点打湿刘海，紧紧贴在眼睑上。</p>

杨之独提起少女后颈，押着往前走，同样的方向，打着火把顶盔掼甲的叛军正在涌过去，火光在风雨中摇晃。</p>

秦羽霓被押到叛军的最前排，李震、李凡、柳生柴舟悉数在场，正在对峙的另一边，显然是靖月司的人，不同程度带着伤。</p>

目光扫过去，落在那个熟悉的男子身上，身子突然抖了一下。</p>

“别动！”杨之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p>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对面的人近乎奔溃，孟鸾、杜剑星一左一右死死拉住他。</p>

“四弟要的人就在这里，来~救~她~啊！”李震高声喊着，一字一顿。</p>

李度被手下人拉着又向前蹭了两步。</p>

“不可啊，殿下！”</p>

“有埋伏，咱们中计了，毛易山正死守退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p>

李度听不进两人的话，依然想要挣脱冲过去。</p>

叛军中，阴鸷的声音响起：“这样不行啊，还要再给他加一把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