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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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老大大地喘息着，仿佛说尽了自己一生的话，他马上就要起身告辞。</p>

临了，又补了一句，意味深长，“你该去向天者讨一讨，说不定能有些收获。”</p>

“这书由我来讨，少不得要将你牵连进去，不必了，齐老，来日方长。”祭祀在即，而自己主意已定，来不及了，还是被牵连太多人的好。</p>

齐老一直待自己好，他究竟偏向谁，还未可知。</p>

“我孑然一身，年岁又大了，也不怕牵连。”齐老许是读懂了她眸中的一分怀疑，又不再说了，只走得无声。</p>

翌日。</p>

一本古旧的舞谱被莫天亲自送了来，他一身甲胄，身侧的大刀锋芒四溢，偏黑的肤色如今则是更黑了几度，一脸阴沉地隔着四季屏风看着阿铃。</p>

“怎么，莫天侍从这脸色是要吃人？”她懒懒地斜靠着软塌，打了个哈欠。</p>

“阿铃公主才是要吃人，竟蛊惑得齐老为你卖命。”</p>

“这事儿也别乱说，我没那个本事。”</p>

“空有天者的遗传，你实实在在是个不祥之人。”</p>

“齐老怎么了？”</p>

“齐老如今正被关着呢，只等祭祀之后血溅祭坛。”</p>

“你这话说得没道理，好好说，我还能去说个情，救救他。”</p>

“没救了，他中了毒，三日身亡，没有解药。”</p>

阿铃仔细回想着他昨日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漏了许多细节。</p>

齐老不会是，也爱上了铃铛吧，隐而不发，又将自己当成了铃铛的女儿，拼死也要帮自己达到目的。</p>

那舞谱简洁，一手小字灵动秀美。</p>

阿铃思虑了许久，才动手翻开那书。</p>

手却一直抖个不停，“齐老真是，何必呢。”</p>

她深呼吸几次，才静下心来，悉心研读了一番，发现了很多细枝末节，足足将这谱子翻了两三遍，再次练起了舞。</p>

一炷香的时间里，她看到了铃铛的一生，泪流满面。</p>

祭祀当日。</p>

过敏长得红点已经退去大半，还是戴了面纱，翻过院墙独自出了门。</p>

主城的北面是悬崖，再往下是深不见底。</p>

她身着红裳，便在那悬崖边静静地坐着，手里是古旧的曲谱。</p>

每一页的右上角，都有那么一个字，“离”。</p>

天者终其一生都只觉得这是分离的意思。</p>

阿铃在舞中窥见的则是离开二字，无论用什么手段，无论在什么职位，都要离开天门。</p>

天者之位，背后的，是无尽的痛苦。</p>

天者是无法离开天门的，想要继承这个位置，须得将真爱骨血置于祭坛内，签订契约，身前死后都要归于祭坛。</p>

铃铛知道，她早就知道，两人的孩子并不在人世，而是在祭坛内的那堆灰里。</p>

这是个吃人的地方，离开。</p>

可她该如何离开。</p>

“阿铃？”身后远远地传来一声呼唤。</p>

“蔚连。”她迅速地调整了一下表情，面带笑意，转头起身向那人扑过去，挂在他身上。</p>

“怎么好端端地来了这里？”她埋头在颈窝，闻着那令人心安的气息，俏皮地问。</p>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蔚连将她搂得更紧些，说话间都有些颤抖。</p>

“说好了。可你的母亲，还有如棋她们。”阿铃紧抱着的手没有松，她知道，蔚连答应的事从不食言，但是这一次，她不愿将他拖累。</p>

“她们的身契 我都烧了，”当日在荒凉之地，母亲已经同他交待过，追逐自己想要的，“母亲那边，她也明白我的。”</p>

“你不必陪我一道儿去送死。”</p>

“傻瓜，我已经来了，就不要赶我走了。”</p>

两人牵着手，在崖边临风而立，相互倚靠。</p>

未等身后大军靠近，便纵身跃下。</p>

“我很开心，你能陪着我。”两人紧紧相拥，红衣和白衣融汇交织。</p>

天门再无蔚连。</p>

两人醒过来的时候，迎接的是林措生气的目光。</p>

“林措？！”阿铃惊叫出声。又看看四下里，显然是个小公寓，“怎么会？！”</p>

“怎么会是吧？”林措忍着没骂出声。“我告诉你怎么回事，我大半夜地正睡着，被两个人生生砸在身上，手牵得死紧，分都分不开，于是白天千锤百炼锻造剑的本小姐我，只能爬起来睡了一夜地上，连带着今天还得告了假挨顿罚，照顾你们醒来。”</p>

“林措你太棒了！”阿铃起身抱着她蹦蹦跳跳。</p>

“啊？怎么了？”满腔怒火被这句夸奖给弄懵了。</p>

她感受到来自床上那带着醋意的目光，陷入了沉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