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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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光甚明，万里无云、晴空湛蓝，鸟鸣啼脆。</p>

夏时草木甚盛，稍稍遮蔽了怜音张望君寒院子的视线。</p>

这几日怜音实在盼着君寒来，好问问他关于那股灵息——仙门——的事。</p>

可不知他是因为做贼心虚还是什么，不管怜音这几日有多急切的想见他，他就是不肯露面。</p>

君寒小憩了片刻，稍稍缓解了头痛便又出了屋，带着一身疲倦重返了书房。</p>

还没踏进门槛就见百里云旗杆似的站在里头，背影挺拔却不拘谨，稍稍察觉了君寒的动静便回头瞧来。</p>

百里云见他脸色有些缺血，便问：“身体不舒服？”</p>

“无妨。”</p>

君寒在书案前坐下，“怎么样？”</p>

“不太行。”</p>

他这个回答，君寒觉得很有意思，无意识里便脱去了几分倦意，换了一眼戏谑，“哦？”</p>

百里云观察了一眼他的神色，依稀察出了他眼底的狡黠，便道：“我师兄为人固执，恐怕不太容易转变立场。”</p>

君寒闻言，眉梢轻轻挑起一抹笑色，“你很容易？”</p>

“……”百里云淡淡瞥了他一眼，突然丢了下属的敬色，也没把书案后那人当头儿了，“明知故问么？”</p>

要说百里云这些年来变化还真是挺大的，愣是从一个温文尔雅、表里如一的仙门弟子变成了如今这两面三刀，杀气信手拈来的剑客杀手。</p>

君寒饶有兴致的回忆了片刻，发现，导致百里云如此巨变的因素似乎有半数以上是出自他的手笔。</p>

百里云见他稍有出神，便清了清嗓子，“怎么处理？”</p>

君寒没有立即回答。</p>

他虽然还是那出神的神情，眼神却已凝聚，不动声色的已将思绪转到了百里云的问题上。</p>

李天笑也算是仙门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交友甚广，左右逢源，是个稍有些棘手的家伙。</p>

且此人自有风骨，为人所尊敬，加之修为不俗，如果不能为己所用，还是除掉比较稳妥。</p>

“既然如此，就……”他的话音落到“就”字时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口一般。</p>

君寒怔怔瞧着门外，眼底深沉忽为空白所填，呆愣了一会儿，方才渐渐转回来。</p>

百里云从来没在君寒脸上想象过这种略有呆滞的惊怔神色，便回眼瞧去，果然是那个君寒心心念念的女人站在门外，背着光线，一身白衣稍有灼眼。</p>

君寒已经完全恢复了往常的镇定，面上几乎不带笑意，似乎还更沉冷了些。</p>

怜音没跨进门槛，她看见君寒如此冷色便稍有些心慌，一时也是进退两难。</p>

“你先回去吧。”君寒终究还是把百里云支走了。</p>

百里云也没说话，淡漠的转了身，冷冷留了一眼怜音，便走了。</p>

他那一眼虽如蜻蜓点水一般又快又轻，却还是冷不防的许了怜音一身刺寒，以至百里云都出了君寒的庭院，那股寒意都还拢在怜音身上。</p>

“找我什么事？”君寒漠然将眼神挪开，貌似问得漫不经心，其实心里早已将怜音的来意揣透了七八分。</p>

怜音沉下一口气，稍稍稳住心弦便跨进门槛。</p>

直到她走到桌边，君寒都没再瞧她。</p>

“你脸色不太好……”</p>

君寒似乎觉得离她太近有点不好控制情绪，便起身，走开了几步，“说吧，什么事？”</p>

“你，是不是抓到了仙门之人？”</p>

怜音声音压的很低，君寒却还是一字不漏的听了分明，心下冷笑——果然如此。</p>

“你想替他求情？”君寒这一明知故问意思已经足够明确。</p>

怜音看出了他背影里的决绝，心底彻寒，却还是走近他，道：“仙门大势已绝，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再妨碍你任何，你又何必一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p>

君寒转过身瞧住她，心里莫名蹿起一头邪火，“因为我看他们不顺眼，所以想把他们赶尽杀绝。不可以吗？”</p>

怜音没从他这番狠话里听出多少真心实意来，只有怒意是显而易见的。</p>

怜音当然也知道，自己来为仙门之人求情必然会惹怒君寒，可没办法，在这惨事之后，她实在没办法再看着仙门之人落入地狱惨境。</p>

怜音稍稍错开了些他的目光，“你何必说这样的狠话……”</p>

难得，她还能读出一点他真实的心思。</p>

君寒苦涩一笑，稍有讽刺，即使意虚的气话已经被点破了，却还嘴硬着没有体现出心软来，“你觉得我只有话狠吗？”</p>

怜音抬眼瞧他，锥心刺骨的眼神再腾不起一丝火光，“放他们一马，也放过你自己吧……”她说罢，便挪开了目光。</p>

就算是血海深仇，杀伐殆尽之后也该终结了。</p>

君寒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却心寒的发现，她眼中沉碎零落，似乎再也聚不起一丝明柔的眼神，蓦觉心底一刺，临到嘴边的狠话终于还是咽回去了。</p>

他怅然的发现，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夺回的思慕之人似也在不经意间，被他揉碎了心扉，即使还活在他眼前，也仿佛成了一具焚尽了生意的木偶。</p>

事到如今，君寒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伤害了怜音，尽管那并不出于他本意。</p>

“怜音，如果不是你……”他漠然将话在半途止住。</p>

怜音没说话。</p>

君寒收回手来，望着门外满院明媚，终得一叹，“也罢……”</p>

百里云抱着手，守在李天笑的牢门外，倚着栏杆，良久无言。</p>

牢门里的李天笑更是沉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