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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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这日，天亮的晚，等闲该是抹白的点了，浓墨却仍泼在天边，直至早朝结束，天色也没见多亮。</p>

君寒一归朝，丞相大人洒脱了大半年的好心情便一朝全荡没了，整个人都跟霜打了似的，脚下步子行的虽快，上身却快缩成了一团，迎着寒风也挺拔了将近半个冬季的身板蓦地被抽走了精神。</p>

“丞相大人。”</p>

宫城长巷里，有人在后唤了他一声，那薄凉的嗓音乘着凛冽寒风割进司徒靖耳里，他泄了口气，心想早知道今天出门前就先翻翻黄历，这点运不济的，告个病假多好。</p>

丞相大人回头瞧去，同着朝服的君寒迎风雪走来，面上笑意浅浅，那张妖孽不老的脸瞧得丞相大人心里阵阵抽寒。</p>

“元帅。”司徒靖礼貌的回了个礼。</p>

然后两人并肩而行，许是受君寒风雪不侵的感染，丞相大人的身板也挺得精神了些。</p>

“多谢大人在张先生面前为犬子美言。”</p>

君寒这不冷不热的一声答谢戳得丞相大人寒毛阵阵倒竖。</p>

“举手之劳而已。”丞相大人笑色和礼，心里却忍不住嘀咕——</p>

您不找我晦气就不错了，我哪还敢指望您老回报啊……</p>

“大人在朝多年，对朝局之事的掌控远在我之上，如今四海稍安，正是稳局关键，陛下尚且年幼，若不加紧填补漏隙，只怕被旁人钻了空子。”</p>

不知为何，这忠臣之言从君寒嘴里说出总莫名有些诡异，以致阅人无数的丞相大人一时也探不明他到底是真心实意啊，还是嘴有两张皮说话不费劲，放点好话出来装装样子。</p>

“大人？”君寒轻声打破了他的思绪，司徒靖回过神来，道：“稳朝之事非是三言两语讨论得尽的……”他言语至中稍顿，君寒立马不动声色的见缝插针：“确实如此，不妨今日大人便与我共上‘梧桐栖’，好好商讨。”</p>

“……”</p>

其实丞相大人刚才那一顿只是想故作犹豫为难，然后顺势说一句“择日再议”……</p>

“大人意下如何？”君寒笑容轻浅，丞相大人一眼瞟罢，心中暗骂——老狼！</p>

“且听元帅安排。”</p>

君寒笑意不敛，眼底深沉稍落，朝服肃穆却脱不去他一身魅邪。</p>

司徒靖这老狐狸的套路君寒也早就摸透了。</p>

两人在宫门处暂作分别，相约未时梧桐栖一会。</p>

——</p>

丞相大人一回府便挂了满脸深沉，思虑幽深着，均在琢磨君寒今天到底又打的什么主意。</p>

每日早朝之后，陆颜之必在丞相府中等候着与司徒靖商讨，今日却不知怎的，丞相大人跟没瞧见他似的，闷头便进了屋。</p>

陆颜之先是纳闷，旋即转头便明白了过来——这是碰到君寒了。</p>

丞相大人的喜怒哀乐在陆颜之眼中瞧来皆属正常，除此之外均为异常。</p>

正常的因素多了去，上到天子下到群臣，就是街上碰上只耗子都很有可能惹的丞相大人情绪波动。</p>

唯独导致这种异常的、陆颜之辨不出情绪的神色只会有一个原因——君寒。</p>

——</p>

君寒刚回帅府，易尘追也正要去张先生那。</p>

父子俩在门前照面，易尘追仍是难掩欣喜，却已不似先前那般毛躁，而是恭恭敬敬，颇有礼数的在门下对君寒行礼，道：“孩儿拜见义父。”</p>

“免礼吧，不必如此拘谨。”君寒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快去吧。”</p>

“是。”易尘追抬着脸冲君寒笑了笑，两颊嵌了小小的酒窝，瞧来乖巧又精灵。</p>

张仲卿还真不愧是名家大儒，也才**了这么些时日，这毛躁的小崽子便脱胎换骨了似的，先前小乞丐的市井之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便是真正世家子弟的雍容端雅。</p>

虽然也还没到彻底改头换面这么深的层次，但多少已经在这孩子的身上拎出了些日后君子的雏形。</p>

君寒看了雪地里车轮滚过的痕迹一阵，便进了院。</p>

——</p>

丞相大人换下了朝服便如常将陆颜之邀进书房。</p>

只是今日却并不似往常那般商量朝事，而谈的是——</p>

“君寒邀我梧桐栖一叙，说是要商量稳朝之计。”</p>

这事陆颜之听来也颇有些震骇神魂。</p>

两个大臣商议朝事本也在情理之中，可不知为何，这邀请函由君寒发出，此事便莫名有种“鸿门宴”的意味。</p>

“大人答应了？”</p>

丞相大人一摊手，满脸无辜，“我拒绝得了吗？”</p>

他倒是想拒绝，可君寒没给机会呀！</p>

陆颜之稍加思忖。</p>

丞相大人便半倚着身，盯着桌面，道：“他约我未时前往梧桐栖——你觉得，此事稳妥吗？”</p>

其实这事不用陆颜之说丞相大人也想得明白——梧桐栖作为整个京城最显眼的建筑，又地处市中心，君寒就算再凶残妄为也不可能在这座万众瞩目的楼里埋伏刀斧手来刺杀当朝重臣，丞相大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