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魃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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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幽渊的名声不小，知此渊缘由世折一半，知晓其中隐秘的更减，知其内貌的，举世无人。</p>

即使是世代守了此渊几千年的守渊人也不清楚。</p>

虽然他们一直在锲而不舍的入渊查探，但，能出去的未能探及其内，探及其内的也都留在了里面。</p>

于是便有了此间暗里散乱陈列的栩栩如生的“人形冰雕”。</p>

有些对君寒而言还是老面孔。</p>

三里。</p>

这是君寒当年身体所能承受的最远距离。</p>

今日，他也在此停步。</p>

此地尚留有昔年他垂死挣扎时所留下的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霜痕。</p>

这里仿佛是时间静止的绝密之地，不管过多少年，这里永远不会变。</p>

君寒稍停了片刻，又继续往深里走。</p>

——</p>

这世上有一种蓄魂夺魄之法，此为邪法，早在四神尚且存世之时就被抹去了存在的踪迹，秘密积压在神明的心底。</p>

后来有了疲倦的缝隙，便被擅窥神意的凡人摸觉一二，再后来，神明陨落，所有的一切随之倾塌。</p>

其余四神的神徒死得很干净，有心也无力传扬秘密，玄冥的神徒幸免一劫，有了传承的机会。</p>

也只是支离破碎的片许杂相，但若有人能耗费心力刻苦研磨的话，掏出点真底也不是没有可能。</p>

都说起死回生乃是逆天之行，事实上这天道本也循的是生死轮回之道，故去的转轮为新生，新生者踱时而为古旧。</p>

只不过世事无时不变，想要强迫一个早已变迁的事物复归如初，倒的确是强人所难了。</p>

神明之魂与凡灵终究有异，昔年的北山君虽然不算是神，但他的灵魂也非凡俗可比。</p>

寒山寂在回到寒山镇后又尝试了无数种方法意图复活北山君，但因北山君死于爆灵，其灵魂散碎不堪，等闲的躯体甚至无法将他的灵魂拉拢，若想离魄复魂，则更是无稽之谈。</p>

好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与北山君流着同一股血脉的少年，尽管那个少年早已为红尘浊染，还是一副饱受摧残的残破灵脉。</p>

当时君寒才踏入灵渊境的范围就立马被守渊人给活捉了。</p>

这个少年虽然是北山君的遗孤，身上却没有他父亲的半分傲绝出尘，就像一只可怜的猫崽似的，惹人悲悯，入得寒山寂眼中，却又如毒刺一般，将他好不容易尘压了近二十年的血耻深仇一朝燃爆。</p>

尤其，这个少年身上还带着仙门的剑。</p>

“若非你身体里尚存他的血脉，你连做纳魂容器的资格都没有！”</p>

其实直到如今，寒山寂都没法完全接受北山君的失败。</p>

——</p>

雪地里匆匆跑来一个鲜活跃然的少年身影，大老远见了端坐雪地中的寒山寂便挥扬着手里的信封，“前辈，李先生他们来信了！”他嚷着，咣当一步栽进雪里。</p>

渊外恰临风口，正好与那少年对向而驰，他扯着嗓子的嚎叫落在寒山寂耳里大概也就蚊子那点音量，还有点虚幻。</p>

于是寒山寂微微睁开眼，琢磨了一下，才扭头去瞧。</p>

那个少年正好滚了一身雪从地上爬起，白缀缀的，像是一个飞奔的雪人。</p>

“前辈，李先生的信。”好在他终于还是有惊无险的把信递到了寒山寂手里。</p>

信上言——初闻西境夙有妖祸之乱，于京寻查，方知“明月之地”异徒一事，逐月使者留京已久，直至近日城中疑有鬼星作乱，方定由元帅之子携队往西境一探。事之起因却为“魃魅之像”所引，又以此得知昔年引屠仙之战的崆峒少年竟葬于京都东郊，据查实，确为鬼星祸染之灵。</p>

读罢，寒山寂便将信敛入怀中。</p>

那个少年却还大大咧咧的坐在他身边，见他收了信，便问：“那上面写了什么？有没有提到阿远他们？”</p>

“你以为李先生写信来是闲扯的吗？”寒山寂眉头一沉便自然带起了冷肃之色。</p>

少年立马察颜观色的闭了嘴。</p>

“小泉，你去翻一下有关西域的典籍，我记得那上面似乎有记载过魃魅之事，你找到便将它抄录下来，届时一并给客人。”</p>

说起那位“客人”，小泉便忘不了他闯镇时的森冷杀意，于是一扬嘴皮，垂了一缕颊侧的碎发，嘟囔道：“那哪是什么客人啊，分明就是个讨债的……”</p>

“债是我欠的。”寒山寂淡漠无奇，却不小心把那少年说了个干瞪眼。</p>

“啥？！”</p>

“这事与你无关，你只要找我说的去办即可。”</p>

——</p>

要说那魃魅之像，原本的确是供在一个严丝合缝的封锁法阵之内的。</p>

这座潜藏于沙漠之中的建筑物不知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正常的廊道章法不见，绕来绕去，令人匪夷所思的空间倒是不少。</p>

这会儿正好又沿着一条现得诡异的傍壁旋梯下到了尽头，却见一片漆黑迷蒙，正愣神，又见眼前的漆石上悠悠淌过了一串蚂蚁似的浅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