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一：凋零落败的枯萎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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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血染红的嘴唇，逐渐浮现出一个微笑。</p>

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p>

“你是…我的…要良前辈…吗？”</p>

短短八个字。</p>

这一秒，楚腾达的心仿佛被人捏得粉碎。</p>

喉咙里涌出剧烈的酸痛感。</p>

好像某种感情要喷薄出来。</p>

楚腾达握住她的手，颤抖着说道：“昂，要良前辈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p>

“要良前辈…是…我的敌人……是在骗我的…对吗？”</p>

“昂，我是骗人的，对，我…我……”</p>

“你…真是个…坏人……”</p>

动脉失血是很快的。</p>

话到这里。</p>

仿佛是完成了什么心愿一般。</p>

又好像有什么遗憾。</p>

抱着苦涩的微笑，云裳的手逐渐脱离了楚腾达的手掌。</p>

“云裳？云裳？！”</p>

再呼唤，唯有沉默。</p>

怀中的云裳已经没了动静。</p>

呆呆的望着怀里的女孩，楚腾达仿佛石化般的僵住了。</p>

【我认识你，你是前几天投诚的那个八城要良吧？你好，我叫云裳。】</p>

手上全是鲜血。</p>

温热的，就像少女的心一样。</p>

【要良前辈，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可以多来上上公开课吗？】</p>

那爽朗的笑容宛如昨日。</p>

而如今，躺在自己怀里的，只剩下了一具渐渐冰冷的尸体。</p>

【孩子们都很崇拜您，如果您能来亲口讲述您的故事，想必孩子们会很开心吧。】</p>

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p>

楚腾达当然会明白。</p>

当然很明白！</p>

【以后，你还会来上我的公开课吗？】</p>

是我毁了她的一切。</p>

把她逼上了绝路。</p>

脑子里仿佛有根弦断开了。</p>

鲜有眼泪的楚腾达眼眶里，像是决堤般的落下点点泪花。</p>

胸口仿佛被一块石头堵住了一样难受。</p>

用力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却丝毫不能缓解这份莫名的痛苦。</p>

少女的生命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如云般消散。</p>

鲜血在她身下汇成一潭血洼。</p>

与她的鲜红嫁衣交相辉映。</p>

“唔…咕…呃啊啊啊！”</p>

无论怎么用力按压额头，都止不住那股如潮般涌现的悲意。</p>

楚腾达的眼睛时而纯黑，时而正常，像坏掉的白炽灯般闪烁。</p>

“啊啊啊啊啊啊！！！”</p>

发了疯般的一拳打出去。</p>

强劲的拳风将整个蚁穴般的洞窟都贯穿。</p>

一股无法抑制的情感几乎要吞噬掉理智。</p>

这就是我做的事吗？</p>

这就是所谓的正义吗？</p>

我的正义，真的是对的吗？</p>

如果我是对的，那为什么……</p>

昏暗的房间里，楚腾达抱着已经冰凉的少女默默啜泣。</p>

良久良久。</p>

待重新打开门。</p>

听到里面动静的阿强刚想上前询问，却发现行尸走肉般的楚腾达，抱着云裳的尸体走了出来。</p>

“盟主，这……”</p>

“好好安葬她。”</p>

将尸体郑重的，如某种宝物般交给了阿强，楚腾达失魂落魄般的，独自走向议会堂。</p>

“这到底是……”</p>

望着怀里的尸体，阿强有些茫然。</p>

不远处的转角，柳姿凝目睹着这一切，并没有现身，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被阿强带下去的少女尸体。</p>

类似的命运，却因为秉承的信念不同，落得不同的结局。</p>

这，也是生在南云大理国的不幸之一。</p>

……</p>

议会堂里。</p>

坐在石座上，林穹夫默默的低着头，思索着楚腾达的话。</p>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强有力的凶意从正前方传来。</p>

抬头看去。</p>

只见主道里，楚腾达快步走了过来。</p>

身上更是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冲天戾气。</p>

“你……唔啊啊啊！”</p>

楚腾达上来二话不说，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脚。</p>

林穹夫顿时如断线纸鹞般飞出去，硬是将石座撞了个稀巴烂。</p>

粗暴的推开碎石。</p>

楚腾达狠命的瞪着眼，一把拽着他的衣领，提至双脚离地。</p>

“时间到了，告诉我答案！！！”</p>

他发什么疯？</p>

“等一下，我……”</p>

砰！！！</p>

照着脸就是一拳。</p>

林穹夫当场被楚腾达打的鼻梁塌陷，门牙断裂，鲜血横流。</p>

“答案！去，还是不去！！”</p>

拔出紫光檀木刀，刀尖直指林穹夫咽喉。</p>

这冲天的戾气，仿佛楚腾达每个毛孔里都在喷出血腥味，让林穹夫不寒而栗。</p>

聪明的他瞬间明白过来。</p>

“云裳…她怎么了？”林穹夫问道。</p>

楚腾达没回答。</p>

但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一切。</p>

林穹夫黯然的低下头。</p>

“是嘛，我也一直把她当女儿。”</p>

这话，明显刺激到了楚腾达。</p>

他一把将林穹夫按在墙上，爆喝道：“你有什么资格提她？！如果不是你们点苍派变态的教育制度，她怎么会……”</p>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难道点苍派的制度是我决定的吗？！！”</p>

一反常态的，林穹夫反过来嘶吼了起来：“那妮子很有武学天赋，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一直不肯学武，你觉得是为什么？”</p>

林穹夫的话，让楚腾达不由松开了抓着他的手。</p>

林穹夫无力的摔在地上。</p>

“我们都知道啊，点苍派许多人都知道啊，那样奇怪的社会制度是错误的。</p>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这个世界难道会因为你讨厌它，它就自己改变吗？</p>

我们生在南云大理国，我们无力改变这个被强者一言堂的国家，我们除了适应还能有什么办法？！</p>

这个世界上有谁在出生之前，父母会先征询过你的意见？！”</p>

像个撒泼的孩子一般。</p>

林穹夫第一次露出了悲痛的表情。</p>

他捡起一块石头狠命的丢了出去。</p>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么糟糕的国家，也有人选择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p>

这些人也有亲朋好友，也有父母子女。</p>

云裳当然也知道点苍派是错的，可她有什么办法？</p>

她生在这个国家，在这个国家成长，她能做的就是做一个教书先生，不去学武，不去主动伤害别人，</p>

你愤怒，我难道不愤怒吗？</p>

你以为，她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圣元吗？你以为，她为什么要请你这个刚刚投诚，还没有转变观念的人上她的公开课？！”</p>

林穹夫的话，让楚腾达呆住了。</p>

他想起来，自己第一次上公开课时说的话。</p>

他想起来，只有在课堂上，云裳才会说圣元的坏话，并且每次说完，都会默默的注视着楚腾达。</p>

她…是在等着楚腾达反驳她。</p>

林穹夫说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p>

“我刚才想了很多，我们不能背叛点苍派，就算知道是错的也只能听命行事。</p>

为什么我作为死士明明连死都不怕，却会怕被点苍派责罚？</p>

为什么我生而为人明明有自己的想法，却必须做什么都要考虑那些奇怪的规则？</p>

为什么连早晨和晚上随便出门都要被杀？</p>

云裳她不该死的。</p>

她不该死的！”</p>

哐当一声。</p>

木刀落地。</p>

楚腾达瘫软般的坐在地上。</p>

捂着头，默默道：“我做的，真的是对的吗？”</p>

林穹夫望着楚腾达。</p>

还有他身上的血。</p>

他知道。</p>

那是云裳的血。</p>

一个想要改变这个国家，却不得不接受这个国家的，无辜女子的血。</p>

良久，林穹夫开口了。</p>

“我会带你去南云大理国，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的话。”</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