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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离纤瘦的身子立在厅前,如一棵秋竹。</p>
她感到了师娘的气息。</p>
师娘并没有出现,声音倏地在厅前炸响:</p>
“不肖孽徒,肆意妄为,可曾想过你师父师娘!”</p>
郁离拜服在地:“徒儿不孝,令师娘伤心了。”</p>
“出了铁家门,你便不再是我们的徒儿,与乌洞山再无任何瓜葛!”</p>
郁离一阵心神激荡。</p>
从小到大,乌洞山给了她太多记忆,她没有父母没有家乡,乌洞山便是她的根。如今,师娘却要连根拔起,她再也无依无靠了。</p>
她磕了个头:</p>
“徒儿不孝,令师娘伤心了。”</p>
“你——你就这样冷酷?也罢,你要离去便离去,只是,你身上的法宝都来自我乌洞山,既然你从此不再是乌洞山徒弟,血玉葫芦与灵飞针且放下!”</p>
满堂宾客又是一惊。</p>
随身法宝,向来是法师修炼多年、斩妖除魔的必备道具,若没了血玉葫芦与灵飞针,竹娘子还是大法师竹娘子吗?</p>
“姑姑,姑姑,万万不可,蜻蜓求你了!”铁蜻蜓带着哭音恳求道。</p>
远空传来的声音并不为所动:</p>
“你可是不舍?”</p>
“郁离不敢。”郁离祭出血玉葫芦与一百枚灵飞针,又解下宝囊,一并搁在地上,道:</p>
“师父师娘所赠,郁离均已放下,郁离不孝,只望师父师娘从此如意安康,多加保重。”她又跪地拜了三拜,才站起来,径自出厅去了。</p>
“嫂嫂,嫂嫂——”铁蜻蜓要追,被铁如海叫住了。</p>
铁蜻蜓想了想,还是匆匆跑出了厅堂。</p>
郁离缓缓往大门处走。</p>
这一年多来,她已经无数次离开,又无数处归来。</p>
这一次,她明明放下了许多东西,却走得比任何一次都沉重。</p>
一群仆妇捧着热气腾腾的菜盆迎面鱼贯而来,看了看她,不敢做声,鱼贯而去。</p>
“嫂嫂,嫂嫂,你等等我!”铁蜻蜓在后面一面喊一面追,生怕还未追上嫂子便离开了铁家。</p>
郁离停下,回头看了看她,道:“蜻蜓,往后莫再要这样叫了。”</p>
“不,不,你就是我的嫂嫂!”铁蜻蜓拖着她的手,“如果走,我跟你一块走!”</p>
郁离轻轻一甩,刚好甩开了她的手:“不,蜻蜓,你是铁家人,再说,往后天下广大,我们常有再见时,恩,别哭了。”</p>
“嫂嫂!你——你永远是我的嫂嫂,我铁蜻蜓只认你这一个嫂嫂!”铁蜻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纷纷落下,把红色的裙子打出一朵朵变色的花朵。</p>
郁离虽然一向不喜欢与人碰触,见她如此,不由想起当初第一见面她试探自己的情景,又想起她离家前留给自己厚厚的那封信,心头酸楚,伸出手去,在她脸上擦了擦泪痕。</p>
她越擦,铁蜻蜓哭得越厉害,一颗颗豆大的泪珠砸在她手上:</p>
“嫂嫂,你等着,我会努力修炼的,到时候,咱们一起闯荡天下!”</p>
“好,你好好修炼。”</p>
“恩,嫂嫂,到时候我把小——我带一个人给你看!”铁蜻蜓红了脸,绯色飞上两颊,显得又娇俏又可爱。</p>
后来,郁离无数次回想起这一幕,如果她知道此生往后再也无法见到这个活泼娇憨的小姑娘,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带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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