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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不出自己当下的心情,总觉得涨得鼓鼓的,似乎有什么即将要破茧而出。</p>

“阿离……”走得足够远,殷予焱便停下来,一回头,发现颜蓉神色古怪地盯着自己的手,也跟着往下看去。</p>

一下子察觉到不对,殷予焱触电似的松开了手。</p>

他解释道:“那里给我的感觉不大好,你也别走太近了。”</p>

颜蓉隐隐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哪里不好?”</p>

“……具体也说不上来。”殷予焱歪头想了想,说道,“阿蓉,你知道琉璃谷为什么没有白昼吗?”</p>

“为何?”</p>

“比起外面,这个地方全是由结界撑起的,所以它的规则也与外面不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殷予焱怕她不能听进去,继续说道:“不知道是什么面貌,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做什么用,隐藏着陷阱使人陷入危险,琉璃谷便是这么个地方。”</p>

颜蓉不解,“创造它的人想做什么?”</p>

“…………”殷予焱沉默片刻。</p>

他抓着颜蓉的手,带人走到一个石凳上坐下,身后是漆黑的夜,微光星星点点缀在半空中,如同时颠倒的世界。</p>

“创造这里的人……并不是个坏人。”他开了个头,才慢慢地往下说道:“这个世界是由魂力组成的,但在很久之前,世上并没有魂力的存在,大部分人就是普通人,魂力是忽然爆发出现的,没有人知道它从何而来。有人可以遵循世界的规则生存,有人却喜欢去深究规则的来源,我娘亲……就是这样一个人。”</p>

白夫人?</p>

颜蓉对殷予焱的娘亲记忆非常模糊,她只知道在殷予焱很小的时候,那个人就不在了,偶尔也会听他提起,或者看到那个人的画像,但每次都会戛然而止。</p>

殷予焱不常提起她,因为每每提起,都会陷入自己的伤感中。</p>

颜蓉有些惊讶,她想象中的白夫人,喜欢插花看书,跟她这种争强好斗的人不同,白夫人是温柔又安静的,说琉璃谷是她制造的,实在让人难以想象。</p>

殷予焱道:“琉璃谷的一切都是异常的,娘在追寻魂力本源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件事。我记得她说过,魂力的本源十分危险,如果不能早早扼制,便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她制造出琉璃谷,也是为了将危险埋入黑暗,永远不让人接触到。”</p>

说到这里,他又忽然想起一件事。</p>

觉得要解释的话就得趁现在,连忙扭头说道:“本来琉璃谷制造出来后,一般人是进不来的,老头子说任由它存在便行了。可近几年不知道怎么回事,琉璃谷里出了暴动,里面滋生了许许多多不明的异物,需要人进来管理。恰好这个时候,我的堂妹惹了些麻烦,叔父为了让她避开风头,就让她来这个地方。”</p>

“凌霓裳是你的堂妹?”</p>

“是,没错。”殷予焱连连点头,生怕她误会,“我跟她从小关系不错,她进琉璃谷之后,性格便暴躁了许多,我估计跟谷内的那些东西也有关系,因而凡事都会多照顾她一些,你不要误会了,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p>

他说的很着急,也不知道颜蓉听进去了没有。</p>

对于他的解释,也没有说个“嗯,我知道了”,只是低着头,看不透她的想法。</p>

殷予焱一半是害怕,怕她生气了转头就不理自己,颜蓉的话很可能会做出这件事,毕竟这个人绝情得很。</p>

一半是期待,也许她真的是吃了醋,若真的有这样的可能,是不是代表他也不全是自作多情?</p>

“你听到了吗?”</p>

“嗯。”颜蓉低着头,她也没有笑,但却感受不到生气的氛围了。</p>

不确定自己顺毛了没有,殷予焱的视线还是紧紧地盯着她,“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之前为什么生气?”</p>

“不行。”</p>

“?”</p>

“有件事想问你。”她抬眸看向他,说道:“琉璃谷若是封闭的话,为什么会有商贩知道这个地方?”</p>

殷予焱被这么一问,也疑惑了,“嗯?”</p>

“你跟过来之前,就什么都没想过吗?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商人又为何在此地进出?”</p>

殷予焱道:“堂妹确实在做些生意……但……”</p>

“这里的东西都那么危险,她做的是什么生意?”</p>

“…………”</p>

颜蓉其实更早就发现这个问题了,但这是她第一次提出来,“你知道吗?你对身边的人都太好了,你对他们任何人都留有情意,所以不管对方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你都会下意识地去为他们辩解。”</p>

“我没有。”</p>

“庄可怡的事情就足以说明了,你分明调查到了她在背后的行为,可你没有直接挑明,就算到时候真的找到了她,你也会对她手下留情。”颜蓉想到那天晚上,他看着自己的模样,“就像你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但你依旧说服自己相信我,是吗?”</p>

“阿离……”</p>

“我不是你的阿离,阿离已经死了。我也不是颜蓉,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颜蓉站起身来,看着他,道:“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傻,傻到人家说什么,你便轻易相信。”</p>

“你是为了这个在跟我生气吗?”殷予焱不明白她忽然发火的缘由,只能呆呆地看着她,道:“我并没有做你说的那些事,我只是……”</p>

“凌霓裳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颜蓉忽然对他很火大,她早就该想明白的,无论何时,他们都不可能好好地处于同一个营地。从他对庄可怡产生同情心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不可挽回了。</p>

颜蓉从座位上站起来,“殷少爷,你不可能对所有人好,你只能选择一个。”</p>

那个选择,可以是家人。</p>

可以是天下。</p>

但不可能是苏冷离。</p>

“阿离!”见她转身要走,殷予焱站起身来,想要挽留她,然而阿离只是停了一步,微微侧过头来。</p>

她看了他一眼,笔直地走了。</p>

琉璃珠。</p>

琉璃谷。</p>

当她望见那一片诡异的“花海”之后,她的心底产生了无端的暴动。</p>

那股强烈的、阴郁的、激烈的冲动来自于她的心底最深处,被黑暗包裹着,假意装作平静的那个伤口又开始裂开,内心的小兽四处吼叫,想要撕咬、想要找到那个发泄的出口。</p>

她忽然意识到了。</p>

能够催动人生出暴躁、狂乱的琉璃珠的本质,便是靠黑暗滋养的魂力,它的内部隐藏着越多的,压抑得越多,催生出的黑暗力量就越强大。</p>

如外界流传所说,它跟冷魂珠很像。</p>

但却并非靳乾所说的,全然是用来骗人的道具。</p>

它的来源,跟冷魂珠有必然的关系。</p>

那么——</p>

她又算什么?</p>

能够被掌控的生死,靠着冷魂珠,勉强存在世上的人。</p>

她会被琉璃珠吸引,体内的冷魂珠会与它产生联系,仿佛是被连接在一起,这样古怪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p>

怪物。</p>

在这个怪东西聚集的地方,会感到适应和舒适的她,与怪物有什么区别?</p>

情爱?喜欢?</p>

这个时候与另一个人纠缠在一起,不会有任何好结果的。</p>

意识到自己的喜欢之后,颜蓉便立刻意识到了。</p>

她的这份喜欢存在太多的杂质。</p>

是不应该存在的。</p>

**</p>

回到房间后的靳汐妤一把扑到在床上,觉得疲倦极了。</p>

靳乾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跟个废人一样躺在那里。</p>

大步地走过去,拍了她的小腿一下,“干什么呢?”</p>

靳汐妤眼皮子都没什么力气,慢慢地睁开眼,看清来人之后,又给闭上了。</p>

她侧过身,嘟囔道:“哥你来干什么……我好累啊。”</p>

“吃了睡睡了吃,你不觉得自己跟某种小可爱很像吗?”</p>

“什么?”靳汐妤没力气跟他吵,声音很轻地问。</p>

靳乾咧着嘴角笑,“猪啊——”</p>

“砰”地一声。</p>

两人都被开门声吓了一跳,齐齐回头看去,入眼便是黑着脸的殷予焱,他站在门口,一副受了气的样子。</p>

靳乾一直都有些怕他,这会儿还以为要被找茬,一下子不敢说话了。</p>

憋了半天之后,问:“有……什么事吗?”</p>

“喂。”他的眼神阴鸷,估计都想要杀人了,“能跟我聊聊吗?”</p>

“!!!”</p>

两兄妹哆哆嗦嗦地坐成一排,都低着头不敢看他。</p>

心里琢磨着殷大少到底想做什么?</p>

为什么把人抓起来,又一句话都不说?</p>

就算要杀人,也得告知个理由吧?</p>

最后还是靳汐妤先鼓起了勇气,问道:“殷少爷……你想跟我们聊什么?”</p>

“砰!”</p>

一掌重重地打在桌上,两人猛地吓了一跳,抬头对上一张阴云密布的脸,尴尬的笑容都停在了脸上。</p>

“那个……”</p>

“殷少爷……?”</p>

殷予焱大声说道:“我心软吗?”</p>

“什么?”靳汐妤怀疑自己听错了,“心软?”</p>

若不是迫于压力,靳乾都想掏个耳朵,“你怎么会这么想?”</p>

还心软?</p>

他那鞭子抽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在他面前,吱都不敢吱一声?</p>

谁说的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p>

靳汐妤显然也是这个想法,“殷少爷,是不是小蓉跟你说了什么?”</p>

她的问题也是一针见血。</p>

立马让眼前罗刹般的人泄了气,殷予焱是真的没了脾气。</p>

“她觉得我做的不好,认为我太过心软,可那毕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我怎么能够做到对她们视而不见,我的心也不是铁做的。”</p>

靳乾听得稀里糊涂。</p>

靳汐妤倒是听明白了,“莫非是说你和谷主的事情?”</p>

“不单单是她,还有之前的一些……我也不知道了。”殷予焱自暴自弃道,“反正在她眼里,我做什么都是不好的,不如她的意,也无法占据她的心。”</p>

靳汐妤道:“殷少爷……你也别太难过了,我觉得小蓉她……”</p>

“小蓉?”靳乾转头问道:“跟颜姑娘有什么关系?”</p>

刚问出口,就被靳汐妤用看傻瓜的眼神盯着瞧。</p>

对此,靳乾迟疑了两秒钟。</p>

忽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向殷予焱,道:“你和颜姑娘吵架了?”</p>

靳汐妤扶额,“一个两个……都是这个样子。”</p>

靳乾惊呆了,“不是吧?颜姑娘那么好的脾气也会和人吵架啊?”</p>

好脾气?</p>

殷予焱头痛道:“你说的是认真的?”</p>

靳汐妤也难得地认同他的话,就拿颜蓉吃醋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暴打人一顿来看,这可不是什么小可爱该有的想法。</p>

“不过我很好奇。”靳汐妤摸着下巴,问道,“小蓉不像是无缘无故会发脾气的人,小少爷你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p>

“我怎么知道……”殷予焱都要疯了,“我以前总觉得,她虽然难接近了一点,但我总能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可最近她变得越来越奇怪,我根本猜不透她的想法。”</p>

“女人的心思本来就难以捉摸的。”靳乾安慰他说,“越是在意这些,越是搞不明白,不过殷少爷,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对这些事情在意,没想到……”</p>

说到伤心处了,殷予焱觉得自己十几年来受到的打击,都没有这一回大,“我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时候。”</p>

从小到大,殷予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会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如果换做是别人,他早就跳起来跟人打一架了。</p>

“在她看来,我就那么差劲吗?”</p>

“诶。”靳汐妤叹了口气,看着他说道:“我觉得小蓉说那些,不一定是真的嫌弃小少爷你。”</p>

“?”</p>

殷予焱茫然地抬起头,一副可怜样,靳汐妤说道:“虽然我没有看到,但我觉得我认识的小蓉,是不会讨厌小少爷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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