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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个时辰……</p>
这过于令人震惊的消息从江御流口中说出，饶是正强忍悲伤的卢鸿也不由呼吸一窒，陷入了极端的困惑、惊惶和哀恸之中。他颤声道：“可这、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昨日午时，犬子在殿上还能走能言，满朝文武可都是瞧得一清二楚，莫不是这位黄仵作哪里出了岔子？”</p>
“据江某所知，他是刑部最好的仵作。”江御流语气变得有些不满，“江某可用人格担保他说出口的每一句尸检结论。”</p>
“可、可照此说来，人已经去世，又怎能......”</p>
“不错，所以江某特意前来贵府，问问情况。”</p>
两人说话之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卢府的正堂之中。</p>
卢向阳的衣冠冢立在堂内，江御流接过仆从递来的檀香，在火盆内点燃，鞠了三躬、上过香火。随后两人绕到了花园之中。</p>
江御流边踱边看，见这卢府花园山水雅致，亭台楼阁蜿蜒曲折，端的是炎凰上城区标准的达官贵族之家应有的风范——不过，看起来也就是“应有”的水平。</p>
比起其他豪门贵族争奇斗艳的花园后宅，卢府后院的景观平平无奇，可见家主卢鸿大人身为武官，似乎并不是太讲究花园景致与情趣。他的儿子，由炎凰三十一御笔钦点的新科状元卢公子，则理应是一位能文善墨、畅谈风月之人，生前穿行其间，又不知是何心情？</p>
花苑深处，一处六角凉亭内，卢鸿差人搬来了两张太师椅，与江御流一起落座。</p>
两名白衣侍女素手沏茶，幽幽茶香伴着热气袅娜翩飞。</p>
江御流道声谢，端杯沉吟。</p>
“江统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好了。”卢鸿闭上眼睛，满脸都是疲态。</p>
江御流虽然不忍，但是想到对炎凰三十一许诺的三日破案期限，只得狠下心来。</p>
“卢大人，卢公子平日里性格如何？有没有什么喜好？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仇家？”</p>
“......犬子生性儒雅随和，喜好风雅之物，遛鸟蹴球什么的都会玩玩，平日里有些灵感了，会作几首上不得台面的诗词，至于交际的人......多半也都是些官宦家族的温良世子们，哪会有什么仇家啊。”</p>
江御流缓缓点了点头，伸手从腰后摸出了一方牛皮本子，提笔正要记录卢鸿的证词，却发现有些不对，急忙又摸了摸腰间的皮带。</p>
“奇怪......我的酒壶呢？”</p>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p>
卢鸿没有听清，问道：“江统领？您说什么？”</p>
“没什么。”江御流暂时按下了疑虑，继续问道：“说回来，江某听皇帝提起过，卢公子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对么？”</p>
“是的，今年元月殿试，犬子以一本《双生集》博得陛下青睐，斩获了状元。说来惭愧，犬子前段日子还新添了几首诗进去，本想着给陛下过目，谁料老朽一个不留神......”卢鸿说着说着，眼角泛出了泪光。</p>
“您别自责，卢公子怎么去的现在还不清楚。”江御流边记边问，“卢公子的住处在府上何处？劳请卢大人带江某前去看看。”</p>
“这......”</p>
卢鸿一时语塞。</p>
“怎么，您不方便透露么？”江御流见他迟疑，有些意外。</p>
“实不相瞒，江统领。犬子与老朽关系不甚和睦，两年前便因一些嫌隙分开居住了。”</p>
卢鸿憋了许久后，还是说出了口：“您也知道，老朽身居兵部尚书要职，常常与各路将士们打交道，您的恩师、当今镇国公宇文一心，当年也算是老朽的顶头上封。”</p>
“那您是为何与卢公子......”</p>
“嗨！还能有什么，只是觉得这孩子生在我卢府半个军旅之家，却整日吟诗作对、游手好闲，颇不成器，没些男子风貌，于是便念叨两句，想送他去军营里打磨打磨。年轻人气性大，听不得逆言，便搬出去住了。”</p>
“是这样......”</p>
江御流若有所思，缓缓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您知道，他住在哪里么？”</p>
“惭愧，犬子如此耍性，老朽却兀自溺爱，没能拉下脸去继续管教。加上他今年考上了新科状元，老朽也就更加无话可说，只得由他去了，住在哪、干了些什么，竟是一无所知。”</p>
江御流停下了笔，缓缓抬起眼看着卢鸿的脸。</p>
卢鸿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讪笑道：“江统领，你还有什么问题么？”</p>
“当然。”江御流将笔尖缓缓抬起，点在书页上，“这个问题很重要，请卢大人一定要思考清楚再回答。”</p>
卢鸿一双苍老双眼直视着江御流，叹道：“江统领，老朽这把年纪了，怎会信口雌黄，你尽管直接问就行。”</p>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江御流收回了目光，“卢公子或者您，有没有听说过，或者接触过一个叫七星教的门派？”</p>
“七星教？”</p>
卢鸿抚了抚胡须，沉思了一会，随后缓缓摇了摇头道：“老朽听都没听过。至于犬子，可就难说了，老朽也不知他接触的都是什么来路的朋友。”</p>
江御流合上了牛皮本，轻轻叹了一口气。</p>
“行了，江某该问的差不多了，不打扰了，告辞。”</p>
“江统领，府上还有些馐食，若是不嫌弃......”卢鸿连忙起身，陪笑道。</p>
“多谢卢大人好意，然江某身领圣命，耽搁不得。”</p>
江御流站起身，又道：“只不过江某又想起一事。您方才提起过，卢公子曾作过一本诗集，对么？”</p>
“不错，名叫《双生集》。”卢鸿答道：“这诗集得圣上赞赏后，犬子十分高兴，便出资自己雕版印刷了，寒舍中还留着几本，若江统领需要，老朽这就差人取来。”</p>
“如此就劳烦了，请取一本过来。”江御流拱手道。</p>
卢鸿当即差了一名仆从，耳语了一阵，那仆从点点头跑了下去，半晌后拿着一本小册子回来，交给了江御流。</p>
“比想象中要薄很多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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