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的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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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举着斧子喋喋不休，</p>

重复为不变者永垂不朽，</p>

相异的碰触让鲜血半推半就，</p>

我叫小丑，我只是想要个朋友……”</p>

【……好吵。】沈丰撇嘴，她正在回想着之前的细节，但这不知从哪里响起的童谣从她苏醒时便一直在耳边回荡，吵得她心绪分散。</p>

她很烦有人在她思考的时候打扰，这会让她不自觉暴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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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沈丰醒在一栋即将被爆破的大楼内。</p>

【我这是……被绑架了？】</p>

沈丰睁眼后看见周围的景象陌生，条件反射想到。</p>

脑海中的记忆上一秒还停留在人流不息的马路，下一秒转眼苏醒在一个家徒四壁的连墙纸都没有的房间。墙上只有巴掌大小的空落落的电源洞，上空的天花板也同样如此，没有灯没有电线也没有窗户，只有一旁本应该装门的位置透露出室外的光线让沈丰知道外面是白天。</p>

头痛，剧烈的难以忍受的疼痛。</p>

似乎有万跟针在刺她的大脑，身体后知后觉传达的眩晕恶心感和耳边嗡鸣声让她无法立刻站起。</p>

沈丰原地喘息了几声，没有发出声音，倒不是因为怕人发现，经过短暂的观察沈丰知道她周围暂时没有别人。</p>

她不想出声是因为下颚似乎因为用力过度而脱力，她一动就会牵扯到酸痛的神经。</p>

【应该不是脱臼吧？】</p>

沈丰想着，双手帮助下巴一起活动，却首先触碰到一片湿润。</p>

拿过被丢弃在一旁被关了机的手机，趁着开机间隙的黑屏，沈丰看到一个满面鲜血的脸。</p>

那是她自己刚才揉的。</p>

但无论是大脑被透支的疼痛还是嘴唇上的牙齿咬痕和下颚的用力过度，或者是手机放置在地上的角度和脚底的泥泞尘土，都告诉沈丰一个事实——她是自己走过来并经历了一件痛苦绝望却不得不安静忍耐的事情。</p>

“是你吗……？”沈丰喃喃自语，摸着胸口彷佛能感受到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内心溢满一种病态的欣意。</p>

那是另外一个人格。</p>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沈丰察觉自己可能只是个次人格。</p>

而在沈卿清死时，她真正确定身体里有个主人格。</p>

然而一如往常的，没有回应。</p>

沈丰失望，只好先艰难站起，看见地上一滴滴落下的鲜红液体，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先把鼻血止住。</p>

——这头是被磕了下吗，好像反应变迟钝了。</p>

她冷漠的自我审查，通过手机屏保的反射，她看见自己除了鼻血，眼睛和耳朵也渗出了血渍。</p>

【啊嘞，七窍流血吗？】</p>

沈丰好奇主人格拿了身体去做了什么才搞得一身狼狈。</p>

手机已经亮起，确认过时间和自己意识消失前只差了不到半小时，松了空气——这年头无故失联的话，可非常难以解释呀，她现在还是个被监护人和辅导员关注的学生呢。</p>

走出建筑物时，才发现这是一块待拆的大楼，只是……</p>

哪里不对劲？</p>

虽然是划定了安全范围区，这一片很少有人来，但是附近不远处就是这座城市的交通主干道之一，怎么这么安静？没有喇叭，没有音乐。</p>

“叮叮叮！”手机终于担任起了职责开始不停的震动。</p>

是信息的声音。接二连三，彷佛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p>

沈丰手忙脚乱打开，刚好一通电话。</p>

是妈妈的。</p>

“你在干什么？手机为什么一直关机？我打了这么多电话你没看到吗？”</p>

母上大人，如果关机的话我的确看不到您的电话呀……</p>

沈丰内心吐槽，态度极为恭顺：“嗯……刚刚因为天气冷了手机自动关机了我没发现。您有什么事吗？”</p>

“以后注意点！你现在在哪里？”</p>

沈丰挑眉，惊讶母亲这次居然轻描淡写略过关机：“我在学校附近呢，打算买点东西然后回学校。怎么啦？”</p>

“丰丰你那里没有看见什么吗？天上突然出现的神明？”</p>

沈丰：？</p>

沈丰下意识隐瞒了之前的异状，若无其事道：“我刚才在室内，没看到外面。”</p>

“算了，你最近好好呆在学校不要乱走，阿姨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要回家，你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妈妈马上回来，听到了没有？”电话里的女声颇为严厉，只是在最后显出为人父母的柔软担忧。</p>

“好的妈妈。”</p>

在听到女儿明确回复后，沈母挂断了电话。沈丰抚摸着手机，揣摩之前母亲嘴里的神明一词。</p>

母亲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论，对神鬼向来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刚刚却非常自然地询问，只能说明她非常确信。</p>

难道亲眼见证了神迹？</p>

熟知母亲性格的她玩笑般猜测，却不知自己误打误撞说对了。</p>

只是……</p>

一听到母亲说出神明后，心里涌出的厌恶和反感是什么情况？</p>

按理她不会无故产生厌恶的情绪，或者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厌恶这种情绪了。</p>

沈丰砸吧砸吧嘴，内心反复咀嚼神明二词，以此促进身体的厌恶涌发。</p>

——有趣。</p>

沈丰边想边打开之前发来的信息，其中有段视频。</p>

虽然模糊，但天空凭空出现的光芒和光里奇异的温暖人心的不知名存在，即使是看着转发的视频也让人自发知晓这是神明，是记载在历史中如今已经成为神话传说的神明。</p>

沈丰不自觉瞪大双眼，紧盯着视频的每一帧，突然明晓叶公好龙中那位叶公的感觉了。</p>

恐慌，不知所措。</p>

然而这种情绪存在的时间很短，接踵而至的是她突然的兴致高昂。</p>

【难道她是因为这件事才突然躲到废弃大楼的？】</p>

沈丰想到自己的经历，以为心里萌发的厌恶是来自身体的另一个存在。</p>

【不是。】</p>

几乎可以称得上突兀，沈丰感觉到冥冥中有人回应了她的话。</p>

沈丰：！！！</p>

天知道，她只是习惯性揣测主人格外加自言自语，但没想到她等了许久的主人格居然，现，身，了！！！</p>

【是你吗？！！！！】沈丰激动到不知道该说什么。</p>

【梦里见。】</p>

可惜主人格太过高冷，留下三个字就消失了。无论沈丰怎么呼（tiao）唤（xi），都不见有任何回应。</p>

“好的吧，梦里见就梦里见，等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差这么会。”</p>

沈丰扬起笑容，她感觉自己心情是真正上扬好几万倍！</p>

沈丰心情愉悦的回复信息，当班级群里向辅导员说学校决定暂时停课后传达了母亲让自己留校的决定。</p>

这种回复在班级群里并不少见，尤其是那些外地的学子。因为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最近的车票都被订完，而飞机票却在几分钟前停止了所以售票。这样一来，好多学生都无法回家。</p>

沈丰又点网页，按照现在媒体的时效性，应该有很多有趣的事情。</p>

果然。</p>

网络上火热的视频几乎清一色相同，区别只在于下方入境的建筑地点不同；点击量最多的言论除了神灵降世新时代来临之类的以外，还有相反的各种末世论的悲观论调。</p>

网络上两方人马吵得不可开交。</p>

【先回学校吧。】看见逐渐占据上风的灾难论，沈丰明白母亲之前的担忧为了什么。像之前仅仅是古时文明的占卜谣传就有人倾家荡产造生存方舟，现如今明晃晃的出现神之预言，这世界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p>

虽然此刻的他们称得上历史性时刻的第一个牺牲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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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丰应付完心情激荡的同学，整理着从超市买回的应急的干粮素食，叹了口气，“幸好反应及时去的早啊……”</p>

她指的是学校附近的超市。</p>

因为南大周围都是大学，有很多便利店和大型超市，尤其是离宿舍楼近的东南门的超市，因为地理原因平常也只有南大的学子们去。故而他们成功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买到几箱方便面面包——这都多亏了当年末世流言，虽然没末世但留下了很多珍贵的可参考经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