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家有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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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钱和房子的份上，大姐才咬牙答应下来。</p>

钟瑖有次到老师家请教论文的事，老师正讲的眉飞色舞，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一看到号码，脸色立刻大变，跑到另外一个房间接电话，半个多小时还没出来，钟瑖正等得不耐烦。突然听到里面叮铃哐啷砸东西的声音。他壮着胆子推开门，见老师瘫倒在椅子上，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手机砸得粉碎。</p>

原来母亲嫌大女儿出去买菜时间太长，手机又没带在身边，所以打了儿子的电话，先把他臭骂一顿，说他不要亲妈，枉为人师，她要去院长那里告状。然后又勒令他马上过去，不然就死给他看。老师没办法，只能在电话里好生安抚。最后终于拖到大姐回来，母亲这才挂了电话。可挂电话前，仍旧把他骂了一顿，扬言要又要自杀，让几个不孝子女声名狼藉，被人指着脊梁骂一辈子。</p>

那次老师硬留钟瑖在他家喝酒，老师一人几乎干了一整瓶高度泸州老窖，边喝边和钟瑖抱怨自己这几年的不容易，说到伤心处，老泪纵横。钟瑖根本没有碰到过这种事，以他的阅历，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陪老师喝酒。直到老师喝醉为止。</p>

钟瑖从老师的酒话中得知，他的母亲，是建国后第一代初中生，当时也算知识分子。在一家国企当会计，在外人面前也体体面面，没怎么和人红过脸，可在外面越体面，在家里越暴躁，似乎把外面受的委屈全发泄在家里，常搞到家里鸡犬不宁。偏他父亲是个卡车司机，赚钱不少，却不善言辞，脾气又暴躁，更不会哄女人，像多数东北爷们一样，老婆一闹，就拳脚伺候，武力镇压之后，女人就消停几天。自从老爷子去世，再也没人压制老太太，老太太把三个子女折磨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p>

偏老太太平日在外面又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大家谁也不相信她会这么折腾。</p>

钟瑖从周教授和邓太太的互动上看，周教授的性子有点像自己导师的母亲，外人面前斯文大方，家里人面前就作威作福。</p>

钟瑖想着，或许在自己这个外人面前，周教授多少会收敛点。</p>

司机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小伙子，见钟瑖一上车，就皱着眉捧着手机，随口问道，“怎么，家里有病人？”</p>

“嗯，”钟瑖点点头，又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p>

“您去的那家宾馆就在协和边上，住在里面的人，一大半都是去看病的人或者家属。”小伙子回答。</p>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另外一小半的人？”钟瑖没话找话道，他现在需要找点事分下神，不然快被烦死了。</p>

“这么早去宾馆的，不是去接客的导游就是去接人去协和排队的，您西装革履的，不像导游。表情又这么严肃，所以我猜你家里可能有病人。”</p>

钟瑖笑了，瞅了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男子一眼，“观察挺仔细，推理也挺在行。”又扭头扫了下车的内部，调侃道：“车挺干净，人也挺精神，你不是专职做司机的吧？”</p>

那人笑笑，“您观察也挺仔细，不瞒您说，我在北京市政府工作。”</p>

钟瑖看了小伙子两眼，“真的假的？”</p>

“骗您做什么？前年刚考进去的。”小伙子语气挺自豪。</p>

“那怎么一大早开网约车了。”钟瑖好奇道。</p>

“缺钱呗，还能为什么？去年刚结的婚，今年添了个姑娘，我媳妇去年考的公务员，我俩工资加起来也就一万多，买房已经把两家老人的家底都掏空了，公积金现在又覆盖不了房贷，每个月还要交银行几千块的房贷车贷，所以我就趁着现在事情不忙，上班前，下班后，开几个小时网约车，给女儿赚点奶粉钱。”</p>

都不容易呀，钟瑖和那个小伙子，外人看来，都有不错的学历，有份光鲜体面的职业，又都在帝都有车有房，日子应该无忧无虑。可他们自己才知道，在这份光鲜背后，他们付出了什么。小伙子下了班，还要开几个小时网约车，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钟瑖自己呢，要一大早爬起来，去劝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性格乖张老太太去看医生。</p>

车到了宾馆，两个惺惺相惜又同病相怜的人互相加了微信。钟瑖下来，在打车软件上给那人送了五十块的红包，算是感谢他陪自己聊天。</p>

钟瑖先到朱琳的房间，只敲了一下门，朱琳立刻就开了门，“钟总，您终于来了。我要急死了。”</p>

“现在怎么情况？”</p>

“邓太太在陪着周教授，我在那实在尴尬，就过来等你。”</p>

“走吧，我们一起过去看看。”钟瑖故作轻松道。</p>

两人到了周教授门前，钟瑖先不着痕迹的深呼吸几下，才按响了门铃。</p>

也是门铃刚响，邓太太就开了门，见到钟瑖，面露喜色，“钟总不好意思，让你这么早赶过来，我妈她.....”说到这，停了下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p>

钟瑖笑笑，进了屋，见周教授已经收拾妥当，坐在沙发上拿着本书看，脚边还放着一个行李箱。</p>

钟瑖笑着对周教授说：“周教授，听说您想走，我来送您回去。邓总把您交给我，我一定要把您安安全全送到家才行。”</p>

屋内三个女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周教授的表情尤其诧异。</p>

“不过，您要走，要等朱琳定好机票才行，趁这是时候，我们先去到餐厅吃点东西。真要走的话，又是汽车，又是飞机的，要在路上折腾五六个小时，下午才能到，路上碰不到什么正经吃饭的地方，您现在可不能饿着。”</p>

说着，不由分说，搀着老太太站了起来。周教授也不好推脱，只能跟着钟瑖去了楼下餐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