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海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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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允知微微笑起来，目光温和：“当然可以，因为红豆酥对千重子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东西。”</p>

她停下笔，微笑着把自己刚才写下的纸页展示给她。</p>

那时的乔合沁中文水平实在有限，她拿着本子左看右看，最后表情苦恼地放下。</p>

她摇了摇头：“老师真狡猾，我根本看不懂。”</p>

江允知慢条斯理收起这本笔记本：“现在看不懂没关系，千重子以后会看懂的。”</p>

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对着她懵懂的表情微微笑起来：“这是我和千重子的秘密。”</p>

随着乔合沁慢慢长大，她能够读懂的中文越来越多，江允知却不再把那本笔记本展示给她。</p>

哪怕她用更多的红豆酥，华丽的绸缎，美丽的珠宝，甚至贵重千万倍的东西作为交换，江允知也不给她看。</p>

“老师耍赖，明明说好可以用重要的东西作为交换。”</p>

三年后的乔合沁落座在江允知对面。</p>

看着已经长大不少的学生，江允知露出一个淡淡的笑。</p>

她扭头望向屋檐上不断落下的雨珠：“才没有耍赖呢，那些根本不是千重子珍贵的东西。”</p>

换成三年前的乔合沁，她肯定会不解地歪头看着老师。</p>

但这时的乔合沁已经知道自己父亲在做什么，也知道了母亲离开日本的原因。</p>

她见过荷花池下藏着的东西，更看过那些“水里的东西”。</p>

那是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东西，它黑暗而血腥，像是会不断把人吞食的怪物。</p>

而她是筱原千重子，她的红豆酥，身上昂贵的绸缎，头发上美丽的珠宝，可能都来源于那些黑暗肮脏的怪物。</p>

于是乔合沁沉默地坐在江允知对面，良久，轻声开口问道：“老师，我是好人吗？”</p>

她抬起头，眼睛中满是茫然与迷惘：“我分不清海跟天，也分不清好人与坏人，老师你呢？你觉得我是好人吗？”</p>

江允知曾给她念过《城南旧事》，书中那个偷东西的贼曾笑着追问英子：“小英子，我是好人还是坏人？”</p>

他笑着，眼泪却从眼睛里流出来：“不是好人？不是坏人？”</p>

那时的小英子说了什么呢？</p>

她说：“金红的太阳是从蓝色的大海升上来的吗？可是它也从蓝色的天空升上来呀？我分不出海跟天，我分不出好人跟坏人。”</p>

很多年后，微醺的乔合沁借着酒劲，笑着问江折雪：“你觉得我是疯子吗？”</p>

她把那颗嫣红的樱桃含在嘴里，果水沾染在她的嘴唇，像是鲜血。</p>

也是《城南旧事》里的片段，也是相似的问题。</p>

小英子觉得提问的秀贞可爱，江折雪也觉得喝醉了的乔合沁可爱。</p>

而当年的江允知目光温和地看着自己的学生，说：“千重子是一个好孩子。”</p>

她伸出手，就像三年前那样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温柔地说：“千重子是一个温柔的好孩子，就像海洋和天空一样温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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