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永远没有结尾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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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美的歌声传来，朝圣者们都在专注的谛听，他不禁心头发热。</p>

这时有人议论道：“听说佛爷去了内地五台山，后来传出各种说法，也不知到底怎么样。”一位老太太忿忿道：“不管怎么样，他就是我们的六世佛爷，蒙古人和皇帝立的，我们老百姓不认。”一位老大爷说：“要说呢，现在的也是位好佛爷，待人和气有礼，吃用节俭，听说一年只换一套衣服，还帮助皇帝平过乱，就是名份上颠倒了。”旁边一人点点头道：“这么多年，佛爷也可能归位了，其实名份理顺，百姓的气也就顺了。”老太太喃喃自语：“你们信不信？佛爷还在，不会离开我们，会一直保佑我们的。”</p>

这支朝圣队伍又启程了，走的正是当年那条路。很多次他都好似不经意间微微停留一下，随即又随队伍前进。大家相互并不认识，就这样缓慢地坚定地走着，中途不断有人加入，也有人停下甚至倒下。在这方圆万里的雪域佛国，四面八方的朝圣队伍，就如人体的血脉一般，当他们进入心脏，汇入八廓街时，立即溶入消失了。</p>

他随着人流口诵六字真言转了一圈又一圈，看着四周熟悉的一切，真有说不出的感慨。他有意到当年常去的那家酒店借口水喝，当年的老板娘也老了，没有认出来。黄昏后，转经的人渐渐稀少，走在西街南头，一阵阵忧伤凄凉的胡琴声吸引了他，扭头一瞧，那不是扎西大叔吗？这时，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从后边门里跑出来喊爷爷吃饭，那模样和卓玛一模一样。</p>

天黑后，他敲开了那扇门，借着昏暗的灯光，老扎西和卓玛好半天才终于认出了面前的人，二人匍匐在脚下，抱住腿，哭泣不止。他扶起二人，又扶起跪在一旁的卓玛的丈夫和孩子。</p>

“小卓玛，叫阿伯。”他疼爱地摸着孩子的头。</p>

“桑佳，快给佛，噢，给阿伯磕头。”</p>

“阿伯啦，扎西德勒。”</p>

“这些年，我走了许多许多地方，有时我想，真奇怪，唯独这片高原贫寒之地的格桑花最美丽。你们看，这朵格桑花又快开放了。”</p>

小桑佳甜美地笑了，全家人都笑了。</p>

一边喝着羊肉汤吃着糌粑，一边叙说着别后这些年的情况。</p>

“佛、大哥啦，尼雅就住在隔壁，叫她也过来吧。”</p>

“尼雅？”他尽力搜索着。</p>

“第巴大人家的侍女。”</p>

“好，好。”他点了点头。</p>

尼雅一进门，扑通跪下就是磕头，他拉起她打量着，与当年那个“杏仁眼”却怎么也对不上号。尼雅讲述了小姐这些年的状况。得知江央平平安安，他欣慰了。</p>

“佛——”</p>

“就叫大哥吧。”</p>

“大、大哥啦，菩萨保佑，历经这么多苦难，有缘之人又走到一起。小姐从未提到过大、大哥，但我明白她一刻也未忘记，深深藏在心里。大哥啦，明天我领你上山，或是请小姐下来，我真怕她高兴得承受不了。说来真怪，大家都为你和大人的命运难过，小姐却说她不相信，果然，大人后来到了达旺，去年才辞世的。她说你会回来，让我见到你把这个荷包给你作留念。”</p>

洛桑打开一看是一把黑润的头发，再三摩挲，强忍着泪放到贴身内衣口袋里。后来大师圆寂，弟子们清理遗物时，还见到这一绺青丝。</p>

“大人是怎么逃出的？”</p>

“明天让小姐慢慢给大哥讲吧。”</p>

大叔和卓玛都激动地点着头，向佛龛合十顶礼，衷心祈祷祝福着。</p>

“大哥啦，还记得根柱吧？他现在升为宫中的侍从领班，常去看望小姐，有时也到我家坐坐，他要知道大哥回来，不知会乐成什么样子呢。”</p>

两位女子都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同当时的达赖佛爷有过一段密切交往，回忆起来，既有巨大的幸福感，又觉得很有趣，交谈中，二人不时莫名其妙地发笑，他也被感染了，也笑了，仿佛又经历了一遍那段愉快的日子。</p>

这天晚上，他无法入睡，连日来他看到了听到了现任达赖亲政后，西藏出现的新气象，动荡过去了，雪域正在恢复安宁，众生的境遇也在不断改善，这些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吗？物是人非，不脱因果，不该再去打扰眼前这一切了。</p>

天蒙蒙亮，劳累一天的大叔和卓玛还在熟睡，他轻轻推开门走出。在静静的大昭寺广场，面向雄伟的布达拉宫，不禁淌下两行热泪，深深地叩头祝福，然后毅然向着北方走去，到蒙古大草原宏法，继续实现前世遗愿。</p>

在落日的余晖中，他身披紫色袈裟坚定地行走在茫茫的藏北草原上，身后远处，一位阿尼在伸臂呼唤，再后边，是一位中年僧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