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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了抽嘴角,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看我示范。等到周恪己看向我的时候,我便张大嘴一口咬住一颗山楂,就仿佛抽刀拔剑一般用牙齿咬着山楂从签子上撸下来一颗,嘴巴塞得满满的看着他,示意他也有样学样来一颗。</p>
周恪己沉默了片刻,默默自己找了一块帕子出来在山楂底下接着。</p>
就这么走到廖清河府上,大约已经是申时了,我估摸着今天我是回不去六监寝了。不过我这人可能打从一开始路线就走得过于自由散漫,今日我去告假的时候反正也是一路畅通无阻,连神武营都没有拦我。有时候我都有些心生点狐疑:我编制应该还在六监吧?每个月还得领俸禄呢,这事情可不能马虎。</p>
廖清河的私宅倒是朴素整洁,周恪己眼下虽然得了些许自由,却仍旧是戴罪之身,便没有从正门进去,反而领着我去了后门。后门亮了一盏灯笼,一个模样清秀的书童早就在后门外面等着了,见我与周恪己来了,便赶紧将我们迎进门。</p>
庭中水榭之上早已经点上灯火,借着影影绰绰的水光可以看到三个人影似乎早已攀谈许久,听闻我们进来的动静,那三道人影晃了晃,匆匆从庭轩之上站起身疾步迎出,走在最前面的白须老者险些一个踉跄,被周恪己飞快扶着手肘:“老师。”</p>
这一声呼唤便让老人眼眶泛红,他嘴唇颤抖了好一阵却未能说出一句话,最后只看着周恪己微微摇头:“哎,怎的如此清瘦?”</p>
周恪己笑了起来:“上次只匆匆一面,着实狼狈不堪回忆。仔细算来除那匆匆一面也有一年未见了,老师看着憔悴不少。”</p>
廖清河颇为感慨地闭上眼摇头,用力拍了拍周恪己的手背:“往事不可追,休要再提罢。你遭此劫难却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必有后福啊。”</p>
“他日自有他日的打算,今儿也就是来陪老师吃饭的。”周恪己笑了笑,目光看向廖清河身后,微微颔首,“子帆兄,公道贤弟。”</p>
工部侍郎魏合年纪稍长,阔面刚目,须眉苍劲,生得庄重沉稳。他神态微微一动,随即躬身一拜:“大人尊贵,子帆受之有愧。”</p>
户部侍郎裴琦看起来年纪与唐云忠不相上下,是两年前名冠京城的探花郎,当时连远在清河的我也知道这位风流才子。眼下第一次见到,生得一对丹凤眼,顾盼生辉极为灵动,确实是叫人眼前一亮的人才。只见他眉眼带笑,拱手一拜,衣角都跟着翻飞:“子帆师兄到底是老古板,进了老师家的门,我们便该以师兄弟相称。如何受之有愧?”</p>
“君臣先于师生,公道莫要僭越尊卑。”</p>
“出了老师家的门自然是君臣先于师生,但是眼下在老师家中,倘若还是君臣先于师生,那师兄可是嫌弃老师未曾先跪拜尊客?”</p>
魏合一时被架在火上,堵得哑口无言,连礼仪也顾不上了,扭头咬牙切齿指着裴琦:“裴公道啊裴公道!你分明是拿师兄开涮,眼下便就紧着你那能言善辩欺负我这笨嘴拙舌!”</p>
廖清河和周恪己听着那不对付的师兄弟相互拆台,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怀念与感慨。师生复对视一眼,不由得也笑了起来,笑声和着夜风吹皱了池水,揉出一池粼粼的灯花。</p>
厅中已经准备好了酒宴,倒也不是很奢侈,都是些家常菜,食材也谈不上昂贵,好几道都是新鲜的绿叶菜。周恪己坐下时倒是有几分高兴:“老师倒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这些芦蒿这季节已经不常见了,老师这是去哪里找的?”</p>
“你吃东西精细清淡,说是好应付,实际上不知道多挑剔呢。”廖清河抱怨了几句,自己为周恪己捡了一碟子脆生生的芦蒿,“可不容易找呢,今天多吃点。”</p>
周恪己喜欢吃素我倒是知道的,他对食材本身要求不高,但是到底打小是在宫里长大的,细节上却挑剔得不行。虽然周恪己这人从来不在言语上挑剔,但是平时看他吃饭我都习惯了他下意识会把菜细细分开,长得不好看的、叶子黄了的、根茎瘪了的先飞快吃掉,就跟梗着脖子硬塞进去一样,留下一点点好看挺拔爽脆的留在最后,一点点慢慢地吃。</p>
他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往我这边瞟了一眼,小声反驳廖清河:“大丈夫连饭食都挑剔像什么样子?再说,学生什么时候挑剔过?老师怎么当着……的面揭学生短呢。”</p>
廖清河还没回答,我咽下一口菜下意识反驳:“怎么能说揭短呢?人有个喜欢不是很正常么?我都知道殿下您吃饭的习惯,菜都只喜欢吃好看的呢。”</p>
周恪己抿着嘴有点无奈地看着我,旁边的裴公道忽然噗呲一声笑了起来。我倒是有点茫然——好端端的怎么感觉这人在笑我呢?我说错什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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