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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云忠一时没说话,我瞥了他一眼:“怎么?嫌我多事了?我好歹也是第一名考入六监司药监的女官,这配药的本事纵使比不过太医院,这里怕也没几个人当真能超过我吧?”</p>
“我哪里敢嫌弃你!”唐云忠这才笑了起来,低下头沉吟片刻,“我是在想,我们这段时间自以为准备充足,兵粮足备,但是你一问起随军使用的药,除了常见那几种,似乎真的没人管过……万一当真遇到匈奴突袭,若一时间药不够用,那可遭了大罪了。”</p>
“除止血化瘀的草药外,还有防止时疫的,治疗腹痛头痛的,这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说清楚的。这些药纵使一时间用不到,也该随时准备着,一旦需要时没有,那就是人命关天呐。”我把碗放下来拍了拍手,心里有了主意,“我还想要是你们这里有人一直管着我也就不打扰了,既然一直无人看管记录,那你等会找人带我去营寨,准备一下笔墨纸砚,我来点药品数量够不够。”</p>
“那感情好啊,你可帮大忙了。”唐云忠抱着碗又跑去找管后勤的兵士。</p>
我本想让他吃完再去,奈何一句话还没说呢他蹭就跑了老远,周恪己晚上吃得少,早早已经把碗筷都收拾好了,眼下消食一般晃晃悠悠走过来坐在我边上。</p>
我看着唐云忠抱着碗的背影,自觉挺好笑的,扭头跟周恪己吐槽:“嘿,大人你看小将军这模样,说干啥就干啥的,谁也拦不住啊。”</p>
“云忠可不一直是那个性子吗?”周恪己婉拒了赵敢递过来的羊肉,“方才听着阿梨说要做什么,可是要帮云忠看看军需药品还缺什么?”</p>
“大人深知我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想到了这事情,便不能当做不知道似的,万一哪一日当真需要用到却没有,臣大约要后悔今日的怠惰。”</p>
周恪己点点头:“如此甚好,阿梨术业精湛,能帮助唐家军,也算是功德一件。不过夜间不可过于劳累,若觉得疲倦还是要早早去休息。”</p>
“遵命。”我笑着答应了一声,略带促狭地捣了捣周恪己,“我这偷懒成性的性子大人还怕我劳累?怕不是大人怜香惜玉着了?”</p>
周恪己无奈地瞟了我一眼,没忍住笑出一个小酒窝:“阿梨你啊,小事情上虽然躲懒,但是一旦你觉得重要的事情,你几时有过一分怠慢?我知你性子如此,才提醒你不要太累着,可给他们打个样,且做一些,叫云忠派人再去做剩下的。”</p>
“我倒想这样……不过这营中少见知晓药理的人,我纵使有意交付他人,却也忧心他人做事不如我细致,草草了事。”我叹了一口气,“先做着吧,就看看能做多少,大不了回北川路上你们全都下去骑马,把车让给我补觉。”</p>
我说得理直气壮,赵敢在对面偷偷看了我一眼,随即低下头。周恪己倒是摇摇头笑了:“阿梨真是好大排场,叫将军侯爷给你做先锋官呢?”</p>
“那侯爷就说允不允吧?”我乐得恃宠而骄。</p>
“允,当然允。”周恪己无奈地笑了笑,“怎么能不允呢?”</p>
我得了允诺,器宇轩昂如同斗胜的鹖鸡,把碗收拾收拾丢在旁边的木桶里,抻了抻胳膊,远远地看着唐云忠带着两个人回来了:“有侯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去忙啦。”</p>
“还是留心不要劳累着。”周恪己还是不放心地在背后嘱咐了一句。</p>
我看着面前落了灰的几个箱子,好一会不知如何下手,不由得转头看向那个年纪稍长的辅兵:“这,这就是唐家军所备的药品?”</p>
这话问得有些冒昧,那中年人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确都在这里了。”</p>
我掸了掸箱子上的灰尘,跟着捂住口鼻,好一会待灰尘散去,才打开箱子。唐云忠好奇地凑过来,从里面拿出一小块黑漆漆的东西:“这玩意是啥?”</p>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石浆,都不知放几年了,快准备扔了吧。”</p>
“石浆?石头做的?”唐云忠蹲在地上,听话地把手里黑漆漆的东西丢在地上,“这玩意怎么长得椭圆形的。”</p>
“这是蜚蠊晒干以后做的,大人您快别摸了,我怀疑当初买的时候就没挑好,这个都没晒好就急匆匆卖给你们了。”我指着那团黑黢黢的东西,有点嫌弃地皱了皱眉,“你看它肚子那边都烂掉了,一开始就没好好处理。”</p>
“噫……”唐云忠甩开手上的东西,看向面前的箱子,啧了一声,“这么多你都要慢慢看?”</p>
“我当年在六监不就是干这个的吗?”我正在记录第一条,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不对,我没干过几天正经女官该干的工作,就被卷进你们这些破事里面了。”</p>
唐云忠小声哼唧:“也不怪我啊。那我先帮你把箱子搬开擦一擦?”</p>
我翻着第一个箱子,深感工程量巨大地叹了一口气,回头答应了一声:“顺便帮我准备点茶水提神吧,我今晚是不用睡了。”</p>
夜半三更,唐云忠和辅兵都熬不住回去休息了,我抱起杯子给自己添了一勺茶水,揉了揉眼睛,顺着名录又写下一行。</p>
忽然,帐外传来喧闹声,先是几声喧闹,紧接着就是号角轰鸣之声,隐约能听到帐外似乎有士兵喊叫:“山贼下山截粮草了!快准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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