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半季花开：未来（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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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今天的向南笙，感觉就像年轻时候的你。”我说。</p>

被践踏至低的尊严，节衣缩食的窘迫生活。</p>

他点了点头：“当时，我和你妈那样的生活，源于穷。而向南笙不是穷家人，究竟发生了什么，靠你去解开他的心结了。”在我看来，一个成熟的男人，就是敢于面对失败与挫折。我不在的这几年，养父改变了这么多。</p>

每个人都比我的改变要多，每个人都经历着各式各样的荣耀与不如意。</p>

“到了这个年龄，反而愿意和爸爸在一块儿了。”佀光凑过来，搭着养父的肩膀。</p>

“因为从小到大，我都以你们俩为傲。”养父同样抬起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我凑了过去环着养父的另一只手臂坐他身旁。他的臂膀依旧强劲有力。我很庆幸，懂你的时候，还不算太晚。</p>

该睡觉的时候我去了弟弟的房间，恰巧佀光正在换内裤。他害羞起来：“你干嘛你干嘛快出去！”那种尖着嗓子的叫喊。</p>

我轻咳一声：“小光，今天听向南笙说，你是gay？”</p>

被说成同性恋，有三种表现，极力否认，沉默不语，坦然承认。佀光是第三种：“没错，我是gay，这几年发生了许多事，你不在的这几年。”</p>

“天啊弟弟，你长得挺帅的啊。”“难道长得丑才能当gay呐？”“也不是，同性恋都挺帅的，可是，我之前看不出你有同志的倾向啊。”“相比较女性，我更加认同男性而已。”</p>

弟弟说：“这么多年，我没对任何人，无论同性还是异性，没对任何人心动过。你也知道，你走之前的所有日子，你弟弟从来没有过感情瓜葛，呃，或者是从爱情的因素下，没得到过任何快乐。”</p>

“嗯。”我点点头，这是真的。</p>

“姐姐。”他示意让我坐下，我估计这会变成一场长谈，“姐姐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外婆住院的时候，我替她擦屎擦尿。”</p>

“印象很深。”我回应。</p>

“我六年级的时候，甚至做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能够看到女人的那里，濒死的外婆尿尿的，像一滩烂肉。”他的表情开始不太对劲，他闭上了眼，在回忆什么，就这突然的，弟弟的眼里泛出液体，他说：“那是个恶心的地方，那是死去的外婆留给我的最后画面，她死的那几天，我满脑子都是外婆缓缓往外排尿的样子，无力，像是丑八怪的石头淌过水流，又像是满背青铜色色癍的肥虫子。我拼命地不去想，但……”</p>

“但那个画面就是一生的梦魇啊，无时无刻，闭上眼就是。明明要忘掉，却在记忆的沟渠里越积越深。”佀光闭上眼，“它又来了。”</p>

人所受的最大痛苦，那些无法忘记的灾难，它不仅仅是生理之上的伤害，更可怕的带给心灵的创伤。</p>

“小光，今天的向南笙，他的表情，简直和你一模一样。”</p>

他似乎只是单单沉醉在自己的痛苦中：“我不是喜欢男人，只是相比较，男人不是显得那么讨厌。”然后他问我：“姐姐，同样的，经历了这么多，即使是向南笙这样陪伴你半季人生的人，你也很难接受，不是吗？”</p>

“姐姐，闭上眼，想象父亲的样子。”他说，同时站起来关了灯。</p>

黑暗中，仿佛有只怪物走来，四周的一切凋零破碎，一脚一脚把地上的玻璃桥踩裂，碎渣扎进他的脚底，渗着血，灰尘吸进那绽开的伤口。</p>

我开始浑身疼痛。</p>

“我和你一样姐姐，即使那个发疯的父亲已经在六年级的时候死掉了。之后，他做了再多，闭上眼，疼痛大于快乐。”</p>

佀光把灯打开：“这可能是黑暗中的你最惧怕的。我还有更怕的，就是外婆临死的样子。”</p>

我又闭上眼，去想。</p>

天啊！我几乎要窒息。</p>

“弟弟，我发誓，你根本无法了解我经历了什么。你关上灯的时候，我脑子里的怪物，并不是父亲。”</p>

“是他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