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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鲜血。</p>

还想让你的父母帮你报仇吗?</p>

还想借着酒劲展示自己是多么英雄气概吗?</p>

我们都醒了,我们从荒唐剧的结尾结结实实挨了一棍。</p>

我们总喜欢自作孽,然后无力的微薄地拯救着自己挖出来的灾难,然后再去赞颂人性的伟大。</p>

我们正在梦境中不能自拔,我们丢失了自己。</p>

两个父亲都醒了酒,先是养父求助的话:“搭、搭把手。”然而在父亲说这话之前,沈父已经迈过来扶住了母亲,他吩咐着自己的女儿:“露露,去找条毛巾来,衣橱里有新的,麻利点!”</p>

每个人都在力所能及地做些什么,就连沈冰露都使出最快的速度完成她父亲交代的事。人心都是善的,可偏偏要拿出恶人的相貌以示大部分人,再用打心里冒出的善良感动少部分的人。</p>

“我会开车,你打120有什么用!”沈父指挥着茫然的父亲,“慢着点搬等我下,我把车开过来。”</p>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养父比蚊子声还小的气说了声谢谢,佀光坐在副驾驶,我和父母挤在后排,母亲受伤的腿搭在座垫上,淋淋的血滴已经将整辆车染脏,在封闭的环境里血腥腐败的味道更加刺鼻。</p>

“把车给你弄脏了。”母亲虚弱着说道,淡淡的车灯照在她美丽的脸上,母亲的皮肤泛起皱纹,迅速变老,就慢慢变成了外婆的样子,她的呼吸越来越慢,下一秒即将止息,母亲印成黑白照片,摆放在黄纸花当中,墓碑岿然从地缝升起。</p>

我在惧怕死亡。</p>

母亲的身体还能淌出多少的血?</p>

母亲闭上了眼。</p>

“大珺,把你妈妈掐醒,千万别让她睡着!”养父扶着母亲的腿,我看出他正被自己深深责骂。</p>

我摇着母亲的头。母亲没有睁开眼,她对我说:“别晃了,妈妈累了。”</p>

“摇醒她!”</p>

“别晃了。”</p>

我要听谁的才好?我该怎么办?我舍得让她更加痛苦吗?</p>

我只是弱小的孩子啊。</p>

“小姑娘。”正在开车的沈父叫我,“她失血过多暂时休克,你听我的,把她的嘴张开,拽着她的舌头。”可我无动于衷。沈父刹车,对着副驾驶的佀光说:“你去,按我说的做,你得听大人的。”</p>

我被迫移到副驾驶,六神无主,会受不了闪烁的车灯以及聒噪的车鸣声。我在想什么,我竟然在想母亲要死了。</p>

沈父讲道理:“人昏迷的时候无力控制舌头,平躺之下舌头会曲卷堵住呼吸道导致窒息。”他看向我,“电视剧里演的那些都是假的,睡着了不会死,你妈妈会平安无事,马上就到医院了。”</p>

我看向他,徒然生出敬意,墓碑、纸花、黑白照片、外婆的脸,它们都消失在脑海中,我冲着沈父点了点头:“嗯。”这个挺着啤酒肚黑黝黝肤色的男人,成为了童年里最崇拜的人,他是我未来十年的作文里必须要出现的英雄。</p>

你是一棵树,并非挺拔在边疆的杨树,并非河畔旁供人乘凉的垂柳,你只是平凡的树墩,被剥夺去了身体的绝大部分,你默默无闻被人坐在屁股底下,你粗糙的表皮印着鲜明的年轮。你终究妨碍美好,被铲去。</p>

但大家都会记得这个地方,揉着酸痛的脚休憩,等待着重要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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